朝都最大的青楼里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客人和侍者甚是欢畅。此刻的二楼某客房内,某客人和某客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之间,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许久,终是受不了死猪一般的沉寂,姬宸狠狠戳了戳旁边某人的猪腰子,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怎么回事?”
“呵呵。”纪年强装镇定地一笑。他怎么知道?
一开门没开出贪官污吏,倒是开出了一个更大的惊吓,他们这运气也真是……
面前姬宸一脸的奸诈,纪年就知道自己又是个马前盾,干脆破罐子破摔,轻咳一声,迈步上前:“好花自然得及时赏,只是不知道姑娘来又是何贵干?”
窗边一席红衣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天真无邪:“好花自然得及时赏,难道就许将军和天帝陛下赏,却不许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前来观看了?”
花骨一拂广袖,连带着肘间披帛也飞扬如仙,一身红衣烈火一般绚烂,衬得笑靥更加无暇。
她倒是奢华,上好的丝绸料子、做工精湛的礼服,直接当成常服穿着,裙摆拂地三尺也不见得她皱一下眉。
身为皇帝的姬宸看着都觉得浪费,同时也暗暗感慨,孤漠那小子肯定又给她指派了不少祸国殃民烧杀抢掠的行当吧?
姬宸皱着眉,语气很是不友善:“你来做什么?”
“青楼这地方,吃喝嫖赌,寻走作乐,难道不行么?”花骨笑得很是坦荡。然而那眯成一条缝的双眼,明明白白地就流露出两个字:才怪!
她能和看上去那般单纯天真见鬼了!姬宸明知面前这个妖界第一大反派最得力的手下的心机与实力,也不敢轻举妄动,拽着纪年的衣袖,狠狠瞪着她:“你怎么不去给你家主子卖命了?”
“天帝陛下不也没在批奏折么?”花骨一句话呛得姬宸说不出话来,“身为天子逛青楼,要是这件事传出去,这青楼可得火爆一阵子了——”
“你敢说出去!”姬宸急忙吼道。
花骨打了个哈欠:“当然不说,说了不就把我也暴露出去了?”
姬宸:“……”
还是纪年正了正神色:“你在这里等我们,究竟是为什么?”
“还是你比较聪明。”花骨嗤笑着拍了拍手,“没错,我可是等了你们快两个时辰呢。”
姬宸看了纪年一眼,有这么久?
纪年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目光又落在了花骨身上:“你家主子有吩咐了?”
“没吩咐我又何苦来此一趟?”花骨轻轻咬了咬唇,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她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上妆容华贵,偏偏一头瀑长墨发又不加约束慵懒至极,一双明眸之中永远是纯洁无暇的笑意,抹了檀红的朱唇微勾,意味幽深又可怖。“我家主子让我来看望一下天帝陛下,顺便问候一声,天帝陛下最近可还好?”
姬宸面色如常,大大方方地翻了个白眼:“没有你们就挺好的。”
“莫非妖界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受待见么?”花骨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简直让人怜惜得不行。
然而姬宸二人是知道的,这女人一大绝技,就是用这张妖媚又单纯的脸迷惑别人!
花骨有多狠——毫不夸张地说,她杀过的人足够组成一座城,不管那人是否无辜,只要孤漠要那人死,花骨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姬宸曾试着离间花骨和异诩宫,但是哪怕是孤漠的心腹将剑刺进花骨的身体,她也照旧对孤漠忠心耿耿。她就像一个疯子,只要孤漠一句话,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屠尽天下人。
她倾国倾城华美绝伦的脸,和永远无辜单纯满含笑意的双眸,就是她的第一利器,许多人看到她的容貌,便心甘情愿地做了她的猎物。她似蜘蛛一般外表妖冶,看似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蛛丝,别人却大多毫不自觉地靠近、再靠近,甚至到了自投罗网,也还觉得这是一场华丽的邂逅。
不得不说,容貌这东西,虽然决定不了一生,但是拥有好的容貌的人做起事来着实是顺利不少。这也恰是花骨这么多年一直在孤漠面前的地位无法被动摇的原因之一。
可惜了,这样一个死心塌地又能力出众的人,居然不是自己的手下。
姬宸在心底叹了口气。
“若是你归附仙界该多好。”明明是似叹非叹的话,姬宸却摆出了一副比她还要可怜的神色,然而一张脸怎么样都脱不了狡黠的味道,看得纪年抽了抽嘴角。
花骨猛地闭了闭眼:“我自有我的效忠,陛下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接下来该做什么选择吧。若是魔界与妖界发生一场无关仙界的战争,这时候妖魔两方都来求助仙界,天帝陛下,会选择帮谁?”
“妖界魔界一直相安无事,你忽然问这个问题做什么?”姬宸不免咋舌。
花骨笑得天真无邪:“现在相安无事,那以后呢?”
“以后?”姬宸想了想,“那我不会帮任何一方。”
“帮了有几率获利,不帮则定然得罪两边,陛下又是何苦?”
“不管闹成什么样子,我也就是希望仙界能够安好罢了。”姬宸道。
不管是骡子打马,还是石头撞鸡蛋,关他什么事啊?这种不明深意的事情,没到真正发生的时候,谁知道该怎么做?
想套他话?这手段也未免太幼稚了,比他还幼稚!
姬宸冲花骨摆摆手,果断拉了纪年过来:“没事儿的话你还是先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吧,我和大将军还得继续吃喝嫖赌,既然各自有事,那就别各自耽误了。”
“你这话说得可真是残忍啊。”花骨无辜地眨了眨眼,“那我也就不打扰了,想来陛下和大将军,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吧。”
说罢颇有深意地看了姬宸和纪年一眼,当真转身开窗,径直从窗口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