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芸姐和方渝在下午三点准时到达了教授家，开门的还是卡尔文。

“又见面了。”芸姐笑道。

卡尔文点头打了个招呼，侧身让他们进屋：“你们先在客厅坐坐，教授现在在书房，我这就去叫他。”说完，倒了两杯茶搁在茶几上便上楼了。

芸姐打量了一下屋内简约大气的布置，心中喜欢，坐在软皮沙发上叹了口气，端起茶来喝：“午后一杯红茶，享受。”那碟和杯上勾勒的线条精致婉约，倒有几分从前的贵族风范。

方渝两手插兜绕着客厅走了一圈，不知不觉来到了落地窗边，动作不大明显地掀开窗帘看了看，对面两三米远的地方又是一栋双层私人别墅。他正想着这距离未免太近了，一面抬了抬眼，这一看悚然一惊。只见隔壁那别墅的二楼正对着这边的房间半开着窗，一个男人靠着墙目光直直地看过来，面无表情。

方渝不清楚这个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往这边看的，更不清楚他在看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松了抓窗帘的手，窗帘蓦地垂下，将一切都遮挡起来。客厅里顿时少了些光亮。

这时，教授下楼了，后面跟着卡尔文。

方渝走到了芸姐身边。双方见了个礼，教授请大家都坐。卡尔文又给教授添了杯茶便上楼了。

不待教授询问，芸姐率先道：“是这样的，康拉德教授，先前听局长说起您对犯罪心理学也颇有研究，我们眼下正有一桩案子让人苦恼不已，所以冒昧上门想要寻求您的帮助。”

康拉德矜持地点头，语气倒很诚挚：“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您请说。”

于是芸姐将案件细细说与了康拉德听，这位教授听得认真，但始终面无表情。方渝坐在一旁观察，总觉得他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倒不是说以前在哪儿见过，只是莫名有种熟悉感。

康拉德微微侧过脸，目光在方渝脸上停了一瞬，又移开了。

待芸姐说完，康拉德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掏出一个随身的本子，潦草地画了一通后，皱起眉来。

“有什么困难吗？”芸姐心下一紧。

康拉德摇了摇头，抬了抬眼镜，道：“我对这个人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只是不知你是……想直接听结论还是……”

芸姐了然地笑了笑：“您直接说您的见解就好了，虽然很专业的东西我们大概也听不太懂。”

“我明白了。”康拉德合上本子，“我简单说。”

“我想说的第一点：这是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无差别作案。”

有针对性了……还无差别？方渝歪了歪头，心里疑惑。

康拉德教授解释道：“所谓的‘有针对性的无差别’就是，在满足针对条件的前提下，作案对象无差别，当针对范围较广时，一定程度上来说，作案对象也就是随机的了。”

“那么这个人的针对条件是？”芸姐好奇地问道。

“六十岁以上的男人和二十岁以下的女人。”康拉德教授说，“当然，这只是我初步划定的一个范围。”

芸姐：“……”那这打击范围确实挺广的哈。

方渝问：“为什么这么说？”

康拉德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为何，方渝莫名觉得身上凉凉的。康拉德说：“怎么划定的我就不说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看失踪者（或者说受害者）是不是都在这个范围内。”

他喝了一口卡尔文准备的红茶，又道：“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初步的划定，也有可能还能继续细化，但现在资料有限……”

芸姐认真地点头，表示理解。

康拉德继续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个人应该是童年时受过心理创伤，并对六十岁以上的某个男人和二十岁以下的某个女人有极深的恨意或是什么执念，才会在成年后在别人的身上寻找同样的影子进行加害。而这两个伤害的原型很大可能要么已被报复，要么是自然情况下已经辞世，因此才会导致作案人移情。”

“并且……这个作案人的犯罪正在升级。我们从现在的情况往前推，也就是从高到低地梳理：对全社会满足条件的人进行无差别杀害-对满足条件的社会边缘人下手……”

见康拉德陷入沉思，芸姐问道：“教授，您认为在这些边缘人以前还有受害者吗？”

康拉德肃容道：“最初一级，就是我说的那两个受害人原型，而这之间……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还有，但是……你们还有什么线索吗？”

方渝突然想到什么，问芸姐：“那些死掉的犯人都是什么年纪的人？”

芸姐说：“目前为止好像没有女人，男人都很大年纪了。”

“六十以上？”方渝问。

芸姐明白他想问什么，肯定道：“都在六十岁左右，还没有超过七十的。”

康拉德闻言，又打开本子写写画画，线条凌乱。

“在边缘人之前是……最靠近死亡的人么。”康拉德喃喃道。

芸姐想了想说：“如果没有例外，这些人倒确实是必死之人……”

那么问题来了，芸姐和方渝对视一眼，作案人竟能把手伸入警局？

“我们继续说，”康拉德教授清了清嗓子，“作案人身体健硕，智商很高，并且看起来无害。他通过杀人来完成复仇，以及获得心灵上的一种征服感，幼年时应该受过‘强权’压制，导致有能力以后的剧烈反弹，同时，他又敢于对一般人下手，道德底线不高……”

方渝插嘴道：“也不是很一般的人。”

“怎么说？”

“都很有钱。”

康拉德嘴角浮现一丝笑容，方渝看不明白他此时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只听他道：“没错，还不是很一般的一般人，他有强大的自信，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有着体面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说不定还很有名望。”

方渝认真地做笔记。

“嗯……”教授沉吟了一会儿，嘴里喃喃着，“能做到杀人后毫无痕迹，多半是已经毁尸灭迹……正常人、边缘人、将死之人，仇人……毁尸灭迹……变态杀人……”

他猛地抬头，说：“一般这样的杀人魔，都会有些变态的小癖好……比如在现场留下自己的标记、在受害人身上留下标记、身着奇装异服自己成为一种标记，或者杀人手法特殊、解决尸体的手法特殊……解决尸体的手法特殊？”

芸姐：“？”

方渝：“？”

教授微微笑了一下：“没什么，你们再多了解一下，现在信息还不够。”

芸姐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等等，”教授说，“不知你们可有注意过时间？”

“什么时间？”

“作案时间。第一起案件是6月14日，第二起是6月20日，6月22日案件移交，6月23日由你们两个负责这两起案件，今天是6月25日。”

芸姐一头雾水：“对……怎么了吗？”

康拉德说：“一般来讲，这样的连环案，每次作案间隔都会缩短，第一段是六天，第二段应该小于等于六天，明天就是第六天。”

……

从教授家出来以后，芸姐便忙着去深入挖掘警局尸体消失一事了，让方渝负责去联系别人。

方渝将新得的消息在群里谈了谈。

【南山：既然作案人在进入对一般人犯罪这个阶段后选取的对象都是摩尔街的人，那么他本人会不会就住在摩尔街附近？】

【方：有道理！】

【南山：而且，按那个教授的说法，这个作案人也是个体面人的话，很有可能他就是摩尔街的别墅住民之一，警方应该有调查的渠道吧。】

【方：Good job！】

【陆：说到解决尸体的手法特殊，我联想到一个人，你们呢？】

【南山：汉尼拔？】

【方：哦！对对对对对！我说怎么觉得熟悉！……】

咦，不对啊……我怎么会觉得康拉德教授和汉尼拔很像？

【陆：说起来我附近住的一个人怪符合这条件的——身体健康，智商应该也不低，看起来很无害（阴郁），有体面的工作，收入也不菲，在这社会上还有很多粉丝，听小老板说还有异常举动。】

【南山：小老板……】

【陆：^_^】

【阿芸：我这边联系同事帮我排查一下摩尔街住别墅的人……@陆，你说的是谁？我特殊关照一下。】

【陆：一个漫画家。】

【南山：叫西泽，今年三十五岁。】

【阿芸：对了，你们认识的人里有六十岁左右的吗？】

群里静了三秒。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