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刻微微提臀，半坐于长桌之上，双手在两只玻璃瓶上空一抹，两只玻璃瓶就迅速分裂成了四只，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又分裂出了第五只、第六只。六只一模一样的玻璃瓶两两配对，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长桌另一方的三位玩家。最终，每位玩家的眼前都悬停着一对装着药水的玻璃瓶。

“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绍……但我相信你们应该都认识我。”喀尔刻抬着下巴，傲慢地斜视着三人，“我是女巫喀尔刻，埃阿亚岛的主人。任何人来到我的领域，都必须对我绝对服从。我很欢迎人们上我的岛来做客，不过，每次我都只允许一个人安然无恙地离开。记清楚，只有一个。”

她不怀好意地停顿了一会儿，对三位玩家面面相觑的样子非常满意：“所以我说这是第一个游戏，我要和你们一直玩，玩到最后只剩一个人活着为止——当然，也常常会有无人生还的情况发生，但这可不能赖我，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太、弱、了。”

方渝垂眸，心道：原来三位玩家的关系不是同伴，而是对手。

“现在你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两瓶药水，和刚才我用来展示的两瓶药水的组合是一样的——一瓶有毒，一瓶无毒。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来观察它们并在心中选定一瓶安全的药水，规则是只能看，不能闻，也不可以和瓶子发生任何碰触。五分钟后，我会挨个与你们对饮，你们有先手权。喝了我的药水后，你要是还活着，就算你赢了这第一个游戏。”

三位玩家闻言，皆是大吃一惊。

喀尔刻嗤笑一声，拍了拍手。应声出现了三个巨大的透明气泡，将三位玩家分别笼罩了起来。

“单独思考。”喀尔刻笑眯眯地说。

小伙子摸着气泡壁冲着方渝好像喊了两句什么话，方渝表示他完全听不见。小伙子有些气馁，回过身去盯着空中的药水兀自发呆。老头儿神神叨叨地绕着药水转悠，嘴里念念有词。方渝叹了口气，凝神观察自己面前的药水。

两只瓶子确实一模一样。瓶子里的药水看上去也没什么差别。为什么不能闻？难道它们气味有异？——不对，这两瓶药水就这么飘在他们眼前，一点儿防护措施都没有，像是故意引诱玩家去违反规则一样。就算闻了，又能怎样？又不是要分辨醋和酱油，谁知道有毒的药水什么味儿，无毒的药水又是什么味儿？

方渝又换了个角度思考：既然只用看就有可能赢，而看又恰恰不能区别开两瓶药水，那么这不就是在告诉玩家，这个游戏应该靠推理么？

喀尔刻要和玩家对饮，玩家还拥有先手权——这就很值得人注意了。无毒的药水只此一瓶，喀尔刻怎么确保玩家就不会拿走那一瓶，而把有毒的留给她呢？说明她不怕拿到有毒的那一瓶，为什么？

一时间，方渝脑中的思绪纷杂繁多，犹如漫天飞舞的雪片。他闭上眼，沉静下来，耐心地一点点归置这些细碎的灵感……

没有错了，就是这样！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时间到。”喀尔刻轻飘飘地做了个手势，透明的气泡顿时由下往上变成了纯黑色。等到整个气泡都变黑的时候，方渝发现，除了自带荧光效果的玻璃瓶外，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估量时间，总会觉得特别漫长——喀尔刻终于走进了方渝的气泡。

“想好了，就挑一瓶喝吧。”喀尔刻进入气泡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两手交叉抱臂，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渝皱眉，好像有些为难，目光在喀尔刻身上流转了一圈儿，随手摘下一瓶药水来，但只是拿在手上，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

“怎么了？”喀尔刻挑眉，似笑非笑。

方渝做了个礼让的手势，说：“我已经选好了，您先喝。”

喀尔刻做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但竟然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摘下了另外一瓶药水，正要一口干掉它，却猝不及防被方渝伸手阻拦了。

方渝这下是真的松了口气。他左手四指、么指勾着瓶颈，其余三指控制着喀尔刻的手腕，不理会她瞪大的双眼，用右手拇指在她的嘴角轻轻一擦，表情有些复杂。

“谢谢了。”方渝收回右手拇指，放在嘴边轻轻舔了一下，然后仰头喝干了自己选的那瓶药水。末了，他将嘴角的水渍一抹，感叹道：“要是这样都还中毒了，我是真服了……输便输了吧。”

喀尔刻回过神来，欲言又止，甩手打了个响指，三个黑黑的气泡同时爆破。

方渝迅速转头看去，只见其他两人也还好好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毫无恶意的笑脸，方渝眯了眯眼睛。

“恭喜你们三位都赢了第一个游戏……”喀尔刻理了理自己的麻花辫儿，不以为意地说，“不过你们不要得意，这顶多是开胃菜罢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说的没错，这第一个游戏难度确实不大，但是最终结果没出来以前，却也很让人忐忑不安。一瓶药水有毒，一瓶药水无毒，由对方先做选择，自己就有可能拿到有毒的那一瓶，为了防止自己中毒，解药必然要藏在身上……藏在哪儿比较方便不动声色地解毒呢？

——喀尔刻在喝药水前悄悄伸出了舌尖勾向嘴角。

方渝庆幸这个游戏没有变态到让她把解药藏在自己齿间，或者更狠一点，她根本就是个不怕毒的体质——不过冷静地想一想，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设定，毕竟游戏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把玩家逼上绝路。

他现在有些好奇，另外两位玩家难道也是这么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