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追由于害怕眼睛瞪得发酸,恐惧使得自己一时忘记了逃跑,反应过来那一刻,他左腿使劲往后一蹬,借力就跑。
介追一路上边跑边喘,不管前面是什么,他只想着,赶快跑,快一点,只要不再见到那怖人的东西就好。
他再也不要听到那东西的声音了,温柔也好,瘆人也罢,最好见都不见,知道不知道,都不要了!
他在大街上慌不择路,有弯必转,有缝必插,仿佛身后有如狼似虎般野怪,这样乱跑绊倒了一路上大大小小的竹娄,木杆,碰翻了被摆在路摊的小物件,大街上来往的车辆也因他这么一闹显得混乱不堪……
小介追还不停地摔倒,又一边爬以一边继续跑,如此动静引来无数怪异目光和有些粗糙妇人的咒骂。
“安老伯,这……这是不是……介小公子?”一个买烧饼的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对着隔壁摊位挑拣布匹的老伯说着。
安玊从二十多岁就在介家专门负责采货,上到家具房梁,下到油盐酱醋,皆一人经办,从未有过差错。
今年他也不过四十,只是他每天做的事像极了管家,而管家也大都是年纪稍大的,大家就这样叫着,也习惯了,他也没说什么,就当自己老了吧!
听了这话,安玊转头看了看,发现介追着装寒酸且衣着不整,发型混乱,几乎遮住了面容,但也能在依稀可见的初显俊秀的眉宇间看出它的惊徨失措,若不是极为了解介追,也不会仅凭身形就肯定,这就是介家的小公子介追!他连忙放下手中试看的布匹,道了句抱歉便朝着介追追去。
介老伯不年老,所以哪怕人逢绝路潜能被激发,追一个小孩子,也不似刀山剑树那么困难。
“公子!”
“公子!!”
安玊边跑边喊
“追儿……”
听到这个称呼,介追一愣,哥哥!
介追猛得转头,称呼还没说出口又咽回了肚子,不是哥哥。
他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的精干男子,一身灰裳算不得华丽,却给人一种不可冒犯之感。
“公子,老爷不是不让你出门,你怎么……”
也许是之前的起起落落沉沉浮浮,介追有些心焦力疲,只看到介老伯的嘴启启合合,听到耳朵里嗡嗡一片,直愣愣的看着这个唯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带给自己那么一瞬哥哥感觉的人。
安玊见介追没什么反应,也不没了之前见他的亲热,他试着又唤了几声“追儿”,介追依旧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他,若非前方酒家随风而动的写着大大酒字的旗帜,介老伯恐怕要怀疑是时间定格了。
看着介追如此,安老伯也心道怪异,莫不是魔物缠身?
他尽可能地柔声说着,
“公子,随我回家吧,多大的事,老爷会处理的。”
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堂堂介府小公子怎么会在大街上见鬼似的乱跑,就算……
其实,这样看来,安玊还是很聪明,并且平时和介追的关系很亲,起码没有像平常的“下人”束手无策。
也不待他回答,安老伯直接扛着介追回到介府,一路上,小介追没有反抗,没有想着挣扎逃跑,可能是累了,也可能,他开始相信命运了。
命运人道,众生服昭。
介府。
看着缩在被窝的介追,介焯皱了皱眉扫了一眼侧后方的安老伯
“安玊,怎么回事?”
安玊知道介焯问的是什么,介追怎么会出府?他怎么会遇见介追?介追为什么会这样?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
“介焯,你把追儿怎么了?”
随着急匆匆的脚步,传来急切的质问。
待其跨入房门,方见真容,发梢步摇,细腰流苏,乍看来年不过三十。
“我就说那人的话不可信你偏要放风儿独自入碑林!现在可好!您可满意?”刚进门妇人一句一皱眉,字字咬牙切齿,
“夫人,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是,莫怪老爷。”
安玊毕竟在府多年,夫人与老爷关系一直处于微妙的境地,这时候若是为小少爷的事起了争执,估计以后也难再融洽无间了吧。
介夫人扫了一眼安玊,又看着介焯一字一顿道,
“哈哈哈,介焯啊介焯,这辈子,你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看了一眼他吧?”她把唯一二字咬得极慢。
似乎一切与介焯有关的人,都跟他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说罢,她并未再看任何人,也不给介焯回答的机会,转头轻声抚慰蜷在角落全身被被子覆盖的介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