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贺然蹲在家门口,正愁着如何为兄长凑钱治病,却见一黑衣人立在屋外,他问:“你有事吗?”
黑衣人摇头,贺然骂了一句:“有病。”
黑衣人道:“借住一晚。”他递给贺然一块银锭,贺然换上笑脸:“行!”
贺然收拾了一间屋子给黑衣人,他笑:“您还要什么,我去拿。”
黑衣人道:“除了尸骨,我什么都不要。”贺然的笑凝固了。
“好……”贺然听到自己如此说。
黑衣人道:“三具。”
贺然却道:“只有两具。”
“算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就三具了。”
贺然道:“那就算了吧。”
“可以,但代价是,你会被官府抓住。”黑衣人道,“你会这样选吗?”
贺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答:“好吧。”
黑衣人取走了两具尸体和一个昏迷的人,贺然蹲下捂头,闷闷想:怎么会这样?
几天前,贺然与兄长贺俞在药铺里干活,贺俞是大夫,贺然只是个打杂的。贺然正称着药,却听对面的高个女人道:“小兄弟,有没有兴趣赚钱啊?”
贺然啐了一口:“骗鬼呢,乱说话,小心我给你拿假药。”
女人道:“你拿吧,我家公子是符老爷的儿子,你药死了他,你是要被符老爷打死的。”
贺然不屑:“符老爷?不是早在六年前就抄家了吗,还当自己是老爷呢?你们也是,不好好看着那疯子,又想让他出来咬人吗?”
符家被抄,就是因为得了疯病的儿子咬了知县的儿子。
女人冷声道:“你们这些人,狗咬狗,把符老爷斗下去了,自己在一边逍遥,好像自己很高雅似的,实际呢,也不知道有多龌龊!”
贺然把药包扔给她,道:“滚滚滚,别当我们店的道,神经。”
女人黯然神伤的走了,贺俞从旁走出,道:“终于走了。”
贺然摇头:“还是会回来的。哥,你说喜欢你的人这么多,为你每天来店里的也不少,你怎么就怕她呢?”
贺俞道:“你不懂,我欠她一条命。”
贺然别过脸去,道:“知道知道,你就是被符少爷咬的人呗,他们老爷的死又不干我们的事,被自己儿子气死,却来我们这讨说法,这不对吧。”
“阿然。”贺俞轻声道,“我们两个已经不能这样说话了,有人盯着我们。”
贺然道:“爹的事已经过去了,怎么还来,恐吓吗?”贺俞道:“不知。”
“你除去相貌还有一点宦官子弟的样子吗?”贺然道。
贺俞也道:“已经没有贺家了,被抄了。”
贺然道:“啊,是,被抄了。”
半年前,因贺父在上面表现太差,贺府被抄。贺然觉得,这一定是报应。
贺俞道:“午时了,父亲还在家里。”
贺然放下手中活,往家走去。贺然不仅是店里打杂的,还要管着双亲吃食,有时会忙不过来,但没有办法,从前的富贵日子回不去了,现在苦日子也得过下去。
“父亲,母亲,吃饭吧。”贺然看着双目无神的父母,只觉慌乱。
“然儿,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半年前我还是这曲安县的知县,吃着这里的人难以想象的美食,现在却在这里啃着冷硬的恶心的腌菜!?”贺父问。
贺母却道:“别说了,小心被人听到了。”
贺然以为母亲能顾全大局,刚放下心就听到贺母道:“我也好想念我的首饰,这么久都没有戴了,然儿,你要争口气,要不然我会伤心的。”
贺然心都凉了,他僵笑:“好。”
贺然回到店中,看到兄长正在写方子,便道:“哥,现在家里都变样了,你还想活下去吗?”
贺俞道:“活与不活,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家中还有双亲需要侍奉,你却先一步死去,这要亲人如何超承受。”
贺然无奈:“父亲母亲宁可做着虚幻的梦,也不想活在现实,我怕我承受不住。”
“放心,有我。”贺俞难得露出笑容。
“嗯。”贺然应道。
“呦,来了。”
“你说能赚钱,是真的吗?”贺然再次确认。
“当然,不然我怎么给我家少爷买药呢。”女人道。
贺然想:说不定是偷来的呢?
女人道:“喏,这个,西边山上有材料,做这个,可以赚好多钱的。”
贺然接过女人手上的药瓶,轻轻一闻,他颤声道:“罂粟?”
“对。”
“好。”贺然道,“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