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体型巨大,两只大爪子都能直接盖住谢清离小腿,扒着人甩尾巴的模样怎么看都像在撒娇。
撒一个庞大的娇。
谢清离还挺吃它这一套,立刻蹲下来给它顺毛。
切玉眯着眼呼呼噜噜,忽然间动作一顿,一个喵子打挺,翻身窜起来跑到窗边,探头往外瞧。
几乎是同时,谢清离闭上眼,侧耳细听。
房顶上有动静。
相当细微的声音,听着像是蛇从房顶游过,冰冷的细鳞刮过青瓦,磨蹭出沙沙的响声。客栈的天字房和地字房都是有结界护着的,让这些东西只能停留在外头徐徐爬行,无法进去。
谢清离确定房顶上的东西并不是冲自己来的,思索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把窗台前的切玉拉下来。
好奇心很重的切玉在窗外仰着头看了一会儿,还没看清什么东西便被扯回去,有点不开心,哼哼唧唧地爬回软榻上,把脸埋在爪子里。
谢清离越看越觉得切玉巨可爱,正要关上窗门好好哄它时,目光不经意从楼下的马棚掠过,视野里出现一抹灿烂的金色,不由得顿了顿,凝目望去。
楼下的马棚刚搭好一辆马车,一个穿着浅金色外袍的男孩被一个人牵着从客栈里走出,在他离开客栈结界的一瞬间,屋顶上的东西瞬间弹射出去,无形无色,防不胜防。
谢清离一脚踩在窗框上跳了出去,身子跃上半空,广袖翻飞,猎猎之声犹如展翅,长剑出鞘瞬间剑意纵横,清亮的剑鸣声使得周围的人都下意识仰头望来。
下方的金衣男孩也仰起了头,双目紧闭,脑袋微微侧着,用耳朵捕捉突如其来的异动,剑意掀起的风吹起他的额发,露出一张可爱稚嫩的小脸。
谢清离在半空之中旋身一剑,晃起数道剑影,利刃划破血肉的轻嗤声混杂在剑鸣之中,原本空若无物的半空中浮现出一条条肉红色的长虫,啪嗒嗒掉了一地。
一剑万剑归宗之后,谢清离转身又是一剑,把连续下了两个气场,生太极与吞日月同时将金衣男孩圈在中心,气场凝起的下一瞬,又一波红色长虫在气场中显形。
金衣男孩后退了一步,原本站在他身后的貌□□忽然抬手扣住他的脖子,拔下发髻的金簪,往他头顶刺去!
叮——
青光流溢,一柄剑横空刺来,挡下尖锐的金簪,轻巧地将金簪震成粉末,剑尖锋芒斜斜下滑,落在少妇手臂上,犹如削泥一般直接将少妇的手臂削断!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马棚传遍客栈,血腥味迅速蔓延,失了一臂的少妇被一脚踹到角落里,鲜血淋漓地哀嚎,她的那只断臂还死死挂在金衣男孩身上。
待到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时,所有的长虫都已经被绞杀干净,遍地鲜血,少妇的哀嚎声也微弱下来。
金簪的粉末簌簌落在金衣男孩发上和眉睫上,他费劲地把那只断臂从自己脖子上扒下来,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双目依旧紧闭着,小半张脸沾上金粉,反而显得更加漂亮可爱。
谢清离收拢气场,转头看向比他还矮的金衣男孩,沉吟片刻,想着该说句什么才好,此时客栈老板匆匆赶来,胖乎乎的身体从客栈里跑到马棚内,看着这一片狼藉,开口问道:“可有人受伤?”
“有。”谢清离觉得这句话问得好多余,斜剑指向角落里声气微弱的少妇,“此人欲行凶,我下手一时忘记分寸,不小心断了她一臂。”
他这句话其实并不是给自己辩解什么,而是大实话,他原本以为那个少妇和安排长虫的人应该是一伙的,应当也有几分实力才对,但剑落下之后才发现,他想多了,都是一样的弱。
老板擦擦额头冷汗,看着角落里一身染血鹅黄罗裙的少妇,又看向脸色苍白站在谢清离身后的金衣男孩,犹疑道:“那位夫人……与这位小公子不是母子吗?”
“她不是我娘。”金衣男孩轻声道,嗓音软软的,听着似乎还有些中气不足,“她说她是,但我知道她不是。”
谢清离斜他一眼,心说你知道她不是你娘,你还跟着她?
金衣男孩把脸侧向他,仿佛知道谢清离心里在想些什么,无可奈何道:“我以为她能知道些什么,让我探听出我爹娘的消息,这才顺势而为跟她走的。”
“所以你问出来了吗?”
“只问出了一点点……”
谢清离觉得这孩子真是胆大包天,双目不便还敢跟着不怀好意冒充亲娘的人一起走。
他一转视线,突然发现那名少妇和车夫随侍全都毒发身亡了,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们都死了。”
“死了?”金衣男孩一愣,有些苦恼起来。
谢清离也有些苦恼,这男孩穿得一身金灿灿,总让他想起藏剑山庄,有点想搭把手帮帮他,但是如果问他要不要一起走,好像又有点多管闲事。
客栈老板叹着气喊人来清理现场,九合城里暴徒杀人的事情以前不算少,近两年才清净许多,收拾尸体清洗血迹这些事情太久不做,他们居然觉得有些手生了。
金衣男孩听着尸体被拖走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对谢清离道:“多谢阁下出手搭救。我名叶榛,榛果的榛。”
“谢清离,清净的清,离开的离。”谢清离一听他姓叶,心里那只小羊尾巴顿时竖了起来,“如今你孤身一人,要不要带你一程,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叶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靠着声音分辨谢清离的位置,往他面前挪了两步,“就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阁下可愿收我为徒?”叶榛闭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声音也小了一些,“我想寻回我爹娘,但终究是太弱了,方才若不是阁下出手,恐怕我都得身首异处。虽然我是个瞎子,但我耳朵好,也、也能吃苦的,我……我想拜您为师,学习剑术。”
谢清离怔了怔,拒绝了:“不行,我还不到可以收徒的境界。不过我可以带着你,教你基础的剑术,帮你找适合你的剑谱和心法。只是我并不是孤身一人,我还有个同伴,而且我也会有私心,若遇到与自己相关的事情,或许会顾不上你。”
“无妨,无妨!”叶榛原本已经失落下来的小脸立刻欢喜回来,“只要能让我跟在您身边学习便是!”
“直接喊我名字就好。”谢清离被他的敬语搞得有点不自在,伸手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带回客房,“我的同伴目前出门了,尚未回来,他叫钟离烬,灰烬的烬。在房里的还有一只老虎,叫切玉,不用怕它。三步之后腿抬高些。”
叶榛乖巧地嗯了一声,抬高腿迈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