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熄了火，停在Lenaloapen附近，距离白草度假村只剩下十多分钟的路程了。</p>
周武没去抢回手机，只往后一倚。</p>
窗外是穿林打叶的风，不远处传来冲击力很大的水声。</p>
车灯灭了，周围一片漆黑。</p>
半晌后亮起一点火光，混杂着浅淡的烟雾。</p>
“我不知道。”周武抽了口烟，语气显得格外疲惫，“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可能……挺失望的吧。刚才我真是……”</p>
“好了兄弟，淡定。”陈洛明拍拍他肩，“其实这事儿一出，我倒发现我对梁义也不是特别那什么。当然，也没准儿是识时务了，死心了。不过他要是来找我，我铁定倒贴过去。”</p>
“贱他妈不贱？”</p>
“这玩意儿没什么关系，人要是有了执念啊，刀山火海也拦不下你。怎么着，你呢？舒倾回过头来找你，你八成也……”</p>
“之前有人好几次让我加入你们，我都没同意。”周武打断他，“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儿吗？因为老大找我说舒倾出事儿了。”</p>
“那就是会呗？”陈洛明把手伸出窗外，“敢情您有骂自己的癖好？”</p>
周武揉揉太阳穴。</p>
似乎对舒倾也不是像他说的那样。</p>
确实是喜欢舒倾，但那种喜欢真的还没到想占有他身心的地步。只是单纯的喜欢，像哥哥喜欢弟弟那种，顶多有点儿越界而已。</p>
刚才生气，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吧。</p>
从小舒倾就挺能撩的，撩的班上的小姑娘不上学校旁边儿小卖部买东西，特意走好几分钟到他家，并且见不着他不肯走。</p>
后来上中学，胡乱撩的毛病还没能改。要不是自己老亲自薅他，指不定早就被开除了。</p>
再后来他上中传，自己上了北体大。</p>
每逢周末回家，路过他学校时候喊他一块儿走，经常能看见他身边儿有不同的女学生。</p>
甚至有那么几次，他拜托自己帮忙甩了现女友。</p>
有一回有个跟舒倾求爱被拒的姑娘不甘心，喊了一大堆人上学校要来揍他。舒倾觉得不像闹着玩儿，直接给周武打了电话。</p>
周武二话没说，带着好几个体校儿的同学过来。</p>
北京体育大学怎么也不是吃素的，一堆身材健硕的大老爷们儿往学校一扎，社会地痞流氓顿时跟小王八蛋一样仓皇逃窜。</p>
那场面说是“声势浩荡”，根本就不为过。</p>
事情都能闹到那种地步，舒倾还是我行我素。</p>
撩完就跑，有时候关系都懒得跟人确定。</p>
为这事儿周武也找他谈过，他还大言不惭：“怨不着我，我撩，不代表我对她有意思啊，谈对象前我也都事先声明，我说以后肯定得‘散’，她们不也都同意了吗？况且真是没感情了，又不是我出轨。”</p>
周武气得想抽他，但又莫名觉得那番话很有道理。</p>
要说撩了二十年姑娘的人一朝一夕弯了，还是毫无征兆的那种。</p>
大概他身边儿的哥们儿弟兄多半不能接受吧。</p>
周武忽然好奇，去年夏天上水库游泳，他对自己上下其手来着，几乎能摸的地方全都摸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被他摸的，总之浑身燥热不堪，差点儿出了反应。</p>
当时要是再跟小时候一样扒泳裤，没准儿就彻底绷不住了。</p>
该不会他……对自己有意思吧？</p>
操！</p>
他暗骂一句，想他妈什么呢！傻不傻逼！</p>
还有那个什么……俩男的怎么做？</p>
走……后？</p>
周武咧了嘴，“刚你不觉得特恶心？俩男的？”</p>
“我要觉得恶心，我能看上梁义？”陈洛明斜他一眼，“你脑子有病没？像你这样儿的跟谁搭档谁都不愿意要。赶紧改变你的思维方式，那句话再让我听见，别怪老子揍你。”</p>
“哦，我就是气他怎么心甘情愿被人压着呢？你说他怎么想的？”</p>
“闭嘴！”</p>
“你怎么想的？”周武犯傻逼，锲而不舍地问，死活想闹明白舒倾心理是怎么转变的，“你说他还能变回去吗？”</p>
陈洛明果断下车，拉开他那侧车门，说：“你下来。”</p>
“你干什么？”</p>
“我让你下来！”</p>
周武一下子犯怂了，老老实实跟他走。</p>
“你刚知道舒倾跟梁义在一块儿，不是也没多生气吗？”陈洛明笑笑：“让你生气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跟梁义在一块儿，所遭遇的危机吧？”</p>
越走水声越大，接近震耳。</p>
确实有这个因素。</p>
周武想，自己好好护着二十来年的人，才跟了别人没多久就差点儿送命，搁谁都受不了。</p>
经过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穿过一片树林，前方水花溅得老高。</p>
那像银瓶乍泄般的水在月光下格外醉人。</p>
“敢情这儿真有个瀑布啊。”陈洛明直咂声，他刚听到水声便猜到可能是瀑布了，反正眼下新来的那位需要冷静情绪，索性就带着他一块儿过来看看。</p>
当然，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p>
这种景象太过震撼，却又在震撼中透露着无比的柔情。</p>
周武直接看呆了，脚步都挪不动了。后来是在陈洛明满脸嫌弃的拉拽下才肯回到车上。</p>
汽车打着火，继续向尤亚克镇驶去。</p>
那家做木薯饼很好吃的餐馆儿还亮着灯，门口儿两具无辜的狗的尸体已经没了。</p>
屋内站着一个留八字胡的男人，隔着窗户就能看到他说话唾沫乱飞，甚至他从怀里掏出来两粒药吃到嘴里，估计是愤怒得要犯病了。</p>
对面儿站着一群耷拉着脑袋的员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