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院子里溢出淡淡花香。</p>
梁正太生气，头也不回走出老远。等借着院子里不甚亮堂的灯光，看见舒倾挂了满脸的泪痕后，顿时又疼又气。</p>
是不是趁着刚刚那一小会儿的空档儿，武哥又欺负他了？</p>
“舒倾，你怎么了？”</p>
舒倾愣愣望着他，总觉得这个人越看越眼熟，视线扫过眉心，才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他重新埋头在肩上，委屈得不行。</p>
周武不明就里，一边轻声安慰他，一边端详面前的人。</p>
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啊……</p>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哭了？”</p>
“没什么，可能心情不大好吧。”</p>
他心中长叹，明明分开这么久了，可他在酒醉时接到梁义电话，即便想不起对方是谁，却还是哭得稀里哗啦。</p>
这个坎儿到底怎样才能迈过去？</p>
真的不愿舒倾沉沦。</p>
周武想留在身边陪他熬过去，但今天跟雪豹通过电话，自己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能留在国内。</p>
梁正不好继续追问，便想等他去洗澡的时候亲自问舒倾。</p>
他特勤快地又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跑回院儿里，“洗漱用品我给你准备好了，直接去洗澡儿就行了。”又特意强调：“客房也收拾完了，咱们仨一人一间”</p>
舒倾耷拉着脑袋坐在藤椅上，蹲在他身边的周武回头道了声谢：“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跟他睡一间就行。”</p>
“不行！不合适！”</p>
“没事儿，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晚上离不开人。”</p>
“你……他喝醉过很多次？”</p>
“哎，别提了，他爱跟人拼酒，要么人家给他喝趴下，要么他给人家喝趴下，除非关系不熟，才会点到而止。平常我管着他还稍微好点儿，今儿拦不下，说非要跟你拼。”</p>
梁正在醋坛子泡了一整天，察觉他处处比自己了解舒倾，更是心烦意乱，赌气般说道：“看来我在他心里还是挺特殊的。你先去洗吧，洗完早点儿睡，我们明天还得上班儿。”</p>
他铁了心不让俩人睡一起，绞尽脑汁设想对策。</p>
“那你受累看他一会儿，有事儿喊我。”</p>
“应该的。”</p>
周武拍拍舒倾，起身才走几步儿，忽然调转方向，“哎，哥们儿，车钥匙给我用用，我行李箱落车上忘拿了。”</p>
梁正赶紧掏出钥匙，一把扔给他：“去吧，别着急，慢慢走！”</p>
说真的，周武很多地方和舒倾相像。</p>
比方说偶尔吊儿郎当的样子，生气时说话自带的那股子痞气，就连喊“哥们儿”跟骂街的常用词也近似，还有那几乎到了令人发指地步的默契程度。</p>
他在门口儿扒头见人走远了，门儿一掩，立时走到满脸茫然的舒倾面前。</p>
这种可怜巴巴的样子，未免太叫人疼了。</p>
“舒小狗儿，问你个问题，你跟‘武哥’，是不是认识很长时间了？”</p>
“嗯？嗯。”</p>
“认识多长时间了？”</p>
“嗯……很长很长很长时间了！”</p>
果不其然，两个人常在一起会相互影响，难怪自己觉得他们像。</p>
可是他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每天生活基本两点一线……哪有多少机会接触外人？难道是住到国子监之前就有苗头儿了？</p>
那后来，他到了坦纳岛，为什么又想跟自己表白？这次回国，为什么又说以前喜欢过自己？</p>
梁正蹲下看他，“你……给没给他进行过‘教学’？”</p>
“嗯？”舒倾撇撇嘴，“我学习不好，大学补考好几次，不想当老师。”</p>
“……‘教学’，记得吗？有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儿，你说你在‘教学’。”</p>
“给我打电话，你是谁？”</p>
“我是跟班儿啊。‘教学’就是你在动物园儿采访溺水出院之后，晚上住宾馆的时候，有印象没？”梁正注意到他眼眶儿红了，小心翼翼问：“怎么了？‘武哥’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p>
舒倾只听到“动物园”了，加上看他眉心，满肚子委屈蹭蹭往上跑。</p>
“别哭。”</p>
“我特后悔……特后悔认识你。要是没你，我也不至于这样儿！”舒倾哭得稀里哗啦，声音哽咽不堪： “当初你要是说走肾当炮.友儿，我应该不拒绝，可你蛋疼你骗我啊！”</p>
梁正长叹，伸手擦他眼泪，“分手了？”</p>
“嗯！”</p>
“和好了吗？”</p>
“没有。”</p>
“会和他和好吗？”</p>
“不知道……”</p>
“没有”和“不知道”就已经足够了，只要他们没和好，自己就有希望！</p>
他手顺着眼泪抹到嘴角，还没等再次开口，虎口顿时被狠狠咬住。</p>
舒倾眼里全是敌意，就那么盯着他，发泄似的劲儿越用越大，口水和眼泪淌到手背上。</p>
梁正皱了下眉，腾出另一只手去帮他擦拭，“你看看你，都快成大花猫了，平时那么凶，怎么说哭就哭了。”</p>
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武哥”都回来了，他还是耿耿于怀？到底让他受过多大的伤害才会这样？</p>
“他打过你吗？”</p>
舒倾摇摇头，嘴下的力气一点儿也没松懈。</p>
“那你……考虑一下梁正吧。”</p>
“嗯？”</p>
“我说，让你考虑一下梁正。”</p>
他看着舒倾泪汪汪的眼睛，不由自主轻往前凑，想亲一口。</p>
距离拉近，眼看就要得逞，周武却拎着行李箱三两步冲进大门儿，“小倾闹了吗？”</p>
车不大好找，得亏记下了大致方位。拿完行李箱还特意找了附近的药店，买了瓶儿活血化瘀的药。要不是跑着，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回来。</p>
“没闹。”梁正没想到他回来这么快，恨不得给他轰走。同时也觉得诧异，没告诉过他车牌号儿，所以他是在饭店就已经把车牌号记下来了？</p>
他开始好奇“武哥”的职业。</p>
“你们干什么呢？”周武上前一看，“我操”一声儿：“小倾快松嘴！你看看你给人家咬的，都破了！松嘴松嘴！想咬人你咬我！”</p>
虎口和牙齿相接的部位渗出血迹，看着要多惨有多惨。</p>
这个主任真是好脾气，搁一般人来讲，早大嘴巴子抽过去了。</p>
挨咬是疼，不过梁正并没放心上，只要他心情能好一点，愿意咬就咬吧。他摆摆手，“没事儿，让他咬吧，不哭了就行。”</p>
舒倾像有了层保护伞，特得意地打量俩人，随后还错错牙，划着咬。</p>
“你使坏是不是？”那块儿肉再咬保不齐就掉了，周武亟待叫他松嘴，往跟前儿一站，“我数三个数儿，你给我把嘴松开。一……二……三！”</p>
话音刚落，舒倾果断松嘴，顺便往外呸了一下儿。</p>
“我早让你松嘴你不松，非得数最后一声儿。你看看给人家咬的！赶紧道歉，免得挨揍！”</p>
“嘁——”</p>
“你再‘嘁’个我听听？”</p>
梁正蹲一边儿，托着被咬到发麻的手皱眉看他，“他喝多了你跟他计较什么？”</p>
周武一愣，“嗐，不是，我这不给你‘主持公道’吗？以前也发生过这事儿。”他翻转手臂，右手腕内侧有几个牙印儿落下的疤，“这儿，也是他喝多了咬的。”</p>
原来他是逮谁咬谁……</p>
还以为他是还在生自己气，所以才这么凶。</p>
怪可笑的，梁正自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