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举着那份红头文件看了又看，心中五味陈杂。</p>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每天除了睡觉，李怡都会跟在自己身边？说得那么官方那么冠免冠堂皇，什么“证人保护”，实际上就是为了方便监视自己和舒倾吧。</p>
那……舒倾呢？他一定会维护武哥，武哥现阶段不在国内，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舒小狗儿会不会再次误会一些有的没的？</p>
他就是个傻子，心里觉得别扭了也不知道说，就铁了心耗着，一个人吃闷醋生闷气。</p>
好不容易两个人捅破了那层操蛋的窗户纸，难道如今还要把它再次糊上？</p>
“结案日期到哪天？”</p>
“九月底。”</p>
“还有半个多月。”</p>
李怡笑笑：“你以为到结案日期之后就没事儿了？这个案子到最后肯定得拿出能说得过去的结果，毕竟涉及到了两名警方人员。”</p>
“如果抓了……”梁正眉头紧皱，“我是说如果，如果一个大案到最后没找到真正的犯罪嫌疑人，随便找人顶包，那个人会有什么待遇？”</p>
“梁正，作为朋友，我能跟你透露的只有这么多了。”</p>
“我知道了，但是我想问一句，我现在真的必须和他保持距离吗？”</p>
“几年没接触，你怎么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李怡嗤笑一声：“接触可以，接触的后果就是我们怀疑你们串供，然后对他严密调查与监视。我觉得我不说你也明白，一旦我们盯上一个人，他绝对会露出破绽。”</p>
舒倾是专案组高度怀疑的对象，之所以目前没拿他开刀，不过是因为他在广外派报案时的说的话滴水不露，后面怎么问也只有那套相同的说辞而已。</p>
正是如此，专案组才把他撂成最后一张保命王牌，结案日期临近还没线索的话，直接突击抓他来审讯，所有屎盆子都扣他脑袋上。</p>
证据不证据的，到时候再弄也来得及。</p>
关键是上面对这个案子太重视了，给的压力太大了，所有人不得不如履薄冰，想尽办法保命。真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只能给倒霉的替死鬼烧香了。</p>
其实真的往实际上来想，舒倾未必是干干净净的，从他被殴打那么重的伤来看，买凶报复性杀人也是有可能的。</p>
“好，我知道了。”梁正听懂了这句半带威胁的话，并且很迅速地做了决定。</p>
这段时间就先和舒小狗儿保持一点儿距离吧，想办法制造一些假的证据，到结案日期专案组还没头绪的话，就把事情通通揽到自己身上。</p>
或许除了“爱”给不了他什么，那就把命压到他身上吧。</p>
说起来挺好笑的，两个人耽搁了太长时间，等到相互交付真心的节骨眼儿上又出岔子。</p>
还没开始就结束，什么意思？</p>
俩人注定没结果？感情得重新压抑？</p>
“梁正，”李怡说道：“这些道理我不说你应该都懂，你不是在警局有不少熟人吗？广外派的李东，你们经常在一块儿吃饭，我们的路子，你多少该听说过。”</p>
“李警官开始套我话儿了？”梁正气定神闲，“我和李所长是普通朋友，我们工作没交集，饭局儿上不会说对方听不懂的行业话。”</p>
“嗯，梁正，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现在是你部门新来的员工也好，实习生也好，你给我安排一下，确保我在你正常工作期间能一直跟着你。”</p>
李怡心里挺不舒坦的，她本身特别不想来“保护”梁正，一旦被安排到梁正身边，每天汇报情况不说，到最后还必须说出一些细节以及一些个人判断。</p>
面对一个没有彻底忘怀的人，必须使出按流程走的问讯手段，要不断不断给他设下连环陷阱，诱导他说出没有在问讯过程中说出的话……</p>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p>
如今只能盼着梁正像前几年一样正直且严于律己吧，但愿他们真的和“毒|品”没任何关系。</p>
“好，我准备去给你安排。”</p>
门被敲响两下，随后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p>
“嘿，大白天的你锁什么门儿？开门儿开门儿，我给你买早饭回来了！梁正，不是，梁主任开门儿！”舒倾戳在门口儿嘟囔，“小梁正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p>
门开了，他吓一跳。</p>
“靠，吓死老子了。得嘞，手抓饼和煎饼，你吃哪个？手抓饼我放的番茄酱和甜酱，你要是想吃小笼包子也行，不过你得去找小林抢。还有份儿香河肉饼，我打算私藏。”</p>
梁正想抱他，特别想抱他，特别特别想。</p>
可是……</p>
“还没谈完？”舒倾偏头向屋里看，“我来回来去四十来分钟，你们竟然还没谈完，佩服佩服。你要不要给她一份儿早饭？”</p>
“你是真的傻？”梁正怒火中烧，屋儿里坐着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他扔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却还想着给人家吃早饭？</p>
难道就不能有一丁点儿的防人之心？</p>
舒倾不明就里，死活想不通他为什么摆了一张臭脸。</p>
就算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也不用表现出很烦躁的样子吧？</p>
有病？蹬鼻子上脸？还是说那一腔柔情只能用在床上？</p>
“我没招你没惹你，你最好别说我，明白？”舒倾生气，懒得给他面子，“就算咱俩好了，我也不可能事事听你指挥，把你大男子主义收回去，别跟我吆五喝六，我他妈不惯着。”</p>
梁正打心底叹了口气，侧身说道：“这是到咱部门进修的同事，叫——”</p>
“李心台。”李怡起身，“你好，我叫李心台。”</p>
怎么不叫“李兄台”呢？</p>
舒倾脑子里蹦出了砚台，蹦出了磨盘，蹦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你这名字挺酷的啊，我叫舒倾，舒是舍予舒，倾是……”</p>
“别介绍了，去工作吧。”梁正打断他，“这没你事儿了，你回去工作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