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得着吗?”舒倾恶狠狠瞪他,心中却不住发虚。</p>
以前那个文件夹里放的是在瓦努阿图时拍的照片,有坦纳岛的,也有维拉港的。有风景民俗的,也有自己和梁义的。</p>
后来跟梁义分手了,为了避免过分睹物昧人,黄铜哨子还了,两个人的合影也删了,只装作漫不经心留下了他写过的便签。</p>
记得照片是删干净了来着,不过万一有遗漏……让梁正发现了,总归不好。</p>
“工作文件,有什么我不能看的?”梁正在头两天的会场上发现那个文件,就想过里面会不会有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因此才打开文件夹,便立刻关上了。</p>
当时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图个清净。</p>
现下舒倾的表现似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他居高临下,冷冷盯着他。</p>
“叫‘坦纳岛’就是工作文件?我电脑上还有‘回收站’呢,合着全世界的垃圾都得往我这儿扔呗?”舒倾哼了声,特别不屑,“我随便起个名儿,你还上纲上线儿了?”</p>
梁正气得不行,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过了会儿才开口,说:“一码归一码,你不要偷换概念。在坦纳岛做的工作,你抽时间做个总结,明天交给我。只总结坦纳岛的,别的地方的不用总结。”</p>
他清楚得很,舒倾英语日常交流都不利索,是不可能一个人去维拉港的。肯定是那个姓“梁”的,叫“雏儿”的人带他去的。</p>
这件事如鲠在喉,每次想起来都气得发抖。</p>
“明天?明天周六儿好吗?我不干,下周。”</p>
“你不干?那我只能自己看文件夹了。”</p>
“……我就操了!你把电脑儿还我!要不要脸,用别人电脑儿也不嫌害臊!”</p>
“我不嫌害臊?你以为我愿意用?是谁不声不响把我电脑拿走的?”</p>
“行行行!是我的问题!”舒倾自知理亏,让步道:“把电脑儿给我,我总结完明天交你!”</p>
梁正见他上套,不由得意,“电脑可以给你,得明天晚上,白天我有事儿,没空。还是那句话,明天你交不上或者不来拿电脑,我就自己看。”</p>
舒倾愣了片刻,忽然笑了,“梁主任,你可真他妈傻逼。”</p>
那句话什么意思,明摆着要占用自己明天一天的时间。大概是因为他在楼梯间听到那通和贺渊的电话,刻意使点儿什么阴谋诡计,阻止自己赴会。</p>
真鸡把缺德,他没机会走肾,就使绊子,不让自己出去玩儿?</p>
狗东西,老梁家的两条狗都一个尿性!</p>
梁正知道被他看穿心思,压根儿懒得掩饰,同处在气头儿上,回敬道:“彼此彼此。”</p>
俩人在大半夜又杠上了,在日报社的新闻部,在加班儿和夜班儿的同事面前,丝毫不避讳,你一言我一语,天雷勾地火似的。</p>
梁正经验老道,一个脏字儿不带的怼他。</p>
舒倾平日里经常用脏话表达不满,如今装不成文明人,严重受挫,一大堆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话憋在嘴里,吐不出去。</p>
“梁正梁主任,我说不过你,甘拜下风。”舒倾实在说不过他,气得噗嗤带喘,恨不得抄过旁边儿的椅子往他身上砸,往死里砸。“您要没事儿能赶紧回家吗?在这儿嘚不嘚嘚不嘚的,耽误我工作。”</p>
“是我嘚不嘚?我是来通知你,让你做出差总结的。你跟我要电脑儿,我说明天给你。”梁正气定神闲,“然后你就有的没的,跟我掰扯到现在。”</p>
“怪我?你明知道我明天有事儿,还非得明天给我电脑儿!啧——不对,你现在给我不行吗?不就在你办公室里吗?”</p>
“你这么一提醒,确实是,嗯……有道理。不过你刚才怎么不说?刚才说我就直接给你了。现在不行,我着急回家。”</p>
“你他妈……走,赶紧走!”舒倾气上了头,把手底下的记事本都撕破了。</p>
梁正全是恶趣味得逞后的快意,看舒倾越生气,心里越痛快,走之前瞅了眼无辜的记事本,“善意”提醒道:“悠着点儿,撕破没法儿抄了。”</p>
周围同事不敢出声也不敢笑。</p>
这事儿在别人眼里或许多少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但同时也能看出来他们是真的在吵架,当事人明显对对方心存不满。</p>
舒倾在梁正离开后,用了半天平复情绪,随后看着破破烂烂的本子发呆。</p>
最近接二连三……说不丧气是假的。</p>
按说也没犯什么事儿,怎么突然遭开报应了呢?</p>
先是被狗一样的梁正耍成猴儿、骗了感情,然后遭廖雅晴百般刁难,刁难完了,发现原来梁正早就想让自己去战地,再然后,想要回电脑,却挨了丫老一顿怼。</p>
还有,被俩警察大半夜带走,说是配合调查“养老院虐老”,实际上却给自己按头做检查,几乎把暗访假酒作坊后伪造的“伤情鉴定”提到的伤处都检查遍了。</p>
俩警察还说什么“担心外界传言暴力执法”、“担心虐老案件造成恶劣社会影响”,所以晚上问询。</p>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p>
如果是假的……</p>
舒倾猛地意识到什么,顾不上记事本不记事本的,抓起手机就给周武打电话。</p>
如果那俩警察说的是假的,那么自己被带走做检查,很可能跟当初的“811假酒案”有关!</p>
电话响了好几声,一直到自动挂断。</p>
他想继续打,突然想到电话会不会被警察监听,于是用微信语音拨过去。语音通话响了好半天,仍旧没人接听。</p>
舒倾心里发慌,一通瞎琢磨。</p>
昨天在瀛海镇喝酒,听杨伯伯说头段儿时间半夜回去,看到俩男的敲了武哥家的门,然后武哥从里面出来,把俩人带进去。</p>
今天中午因为银行卡的事儿,自己给武哥打电话,他也是挂断了才用微信回拨。</p>
舒倾深刻怀疑警察是不是已经找上武哥了,不然武哥回家,怎么会不告诉自己。</p>
他此刻满心都是对“811假酒案”的疑虑,怕用电脑打字会留下“证据”,便耐着性子,把想说的话用手机逐字逐句打出来。</p>
“武哥,昨天凌晨我从报社出去,让俩藏在犄角旮旯儿的警察带走了,他们说是让我协助调查一个养老院虐老案,之前我确实采访过那个养老院。然后他们把我带到一个什么地方,一个黑乎乎的大楼。</p>
他们问话之前让我检查检查身体,说看我走路不利索,怕社会舆论说警察暴力执法。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跟着个法医走了。</p>
邪乎的事儿在后头。一开始他们检查倒还中规中矩,后来一个法医问我身上伤哪儿来的,问了几个地方,我觉得不大对劲儿,他问的基本全是‘811假酒案’那次我伤情鉴定上写的伤。</p>
尤其是‘尾椎骨骨裂’那个,我可真操他大爷了,白毛儿汗都给我吓出来了!多亏头段儿时间我摔了一跤,老伤骨头摔裂了。</p>
其他的我就使劲儿想伤情鉴定写过什么,说到这儿还得感谢傻逼梁正,之前他还逼我背来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