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在漆黑的雨夜划下一股寒风，挟裹着潮湿的土腥气。</p>
梁义扬起被子，迅速向一旁滚去。</p>
刚刚他就感到不对头了，夜里雨势不小，但在嘈杂的雨声中，似乎还混着另一种不易觉察的窸窣，是从房门外传来的。</p>
窸窣声很快停了，他才睁开眼，便见房门被打开，一个黑影摸进房中。</p>
那个人开门的速度很快，包括长驱直入走进来，所有动作都是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的，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p>
什么人？</p>
他首先想到了任兆坤，想到那个数次加害舒倾的畜牲。</p>
黑影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见他躲开，举起匕首调整位置，再次狠狠向下刺去。</p>
对方出手过快，梁义难以转守为攻。</p>
眼看匕首直呼门面，他忙抓起手边的枕头扔出去，同时侧身翻滚，翻到地上。</p>
匕首嗤拉一声划破枕头，白色的填充物飘得到处都是。</p>
梁义趁黑影被挡住视线，拿出藏在床头柜儿底下的弹|簧|刀准备反击。他担心黑影有外援，猫腰来到门边，重重把门关上。</p>
黑影没有被关门声吸引，而是戒备心极强地弯下腰，堪堪躲过来自身后的一击。</p>
这不是任兆坤！</p>
梁义心头一凛，黑影明显在战斗方面极具经验，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听到关门声后回头，反倒早有预料般的弯下腰躲避攻击！</p>
他顾不上多想，立刻发起二次进攻。</p>
弹|簧|刀径直向黑影闪躲的方向刺去，黑影见状蹬了脚床，再次躲开。</p>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峙时，梁义余光瞟见被踹脏的床，心中怒火不由腾腾燃烧，猛地将手中弹|簧|刀向前扔出，随后打开手边桌上的盒子，拿出把枪。</p>
几声咔哒脆响传来，黑影皱眉，这是□□上膛的声音。</p>
“什么人！”梁义怒喝道：“把你的狗脸露出来！”</p>
……狗脸？</p>
黑影想笑，但强烈的危机意识让他实在笑不出来。对方掏枪了，并且黑洞洞的枪口正对自己，而自己全身上下唯一能做武器的，只有这把匕首。</p>
他心一横，甩出匕首后，飞身向床扑去。</p>
梁义气得不行，放在扳机处的手指用力。眼看扳机将要被扣动了，天外突然一道闪电劈下，刺眼的白光照亮黑影。</p>
周武？</p>
梁义来不及收手，赶紧扬起胳膊。</p>
子|弹射|出，将不平静的雨夜渲染的更为诡谲。只听哗啦一声，悬在屋顶的灯被打个稀碎，玻璃碎片炸裂的到处都是。</p>
“武哥？”</p>
“哎——被你看到了。”周武装模作样叹气，坐起身来，拍着落到身上的玻璃碎片。</p>
“你怎么……”</p>
“我怎么想杀你？道理挺简单的，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p>
“……”梁义还在想怎么说话措辞才比较委婉，没想好该用“攻击”还是用“杀”，没成想周武直接把“杀”字给说出来了，一点儿也不含蓄。</p>
墙上的壁灯被拍亮了，黑暗中泛起光明。</p>
“我们训练一天，”周武到卫生间处理被弹|簧|刀划破的胳膊，“你倒好，睡了一天，爽吗？是这样儿，训练完，领导说找个人跟你会会，我说那就我来吧。”</p>
他说完，抄起洗手台上的杯子向后扔去。</p>
梁义皱眉，侧身躲开。</p>
“你干什么！”</p>
“干什么？”周武冷笑，“你心里没逼数儿？”</p>
从荒岛训练完，他抽空儿看了眼手机，看到舒倾发的长篇大论，心里咯噔咯噔的。恨意在心里生根发芽，想杀了梁义。</p>
其实国内发生的一切都跟梁义没半毛钱关系，可他就是生气，觉得如果舒倾的生命中没有梁义出现，那该和以前一样的无忧无虑。</p>
这是欲加之罪了。</p>
他斟酌半天，才给舒倾回复。</p>
“没有啊，没有警察找我，最近又发生什么了？</p>
我头段儿时间是回家一趟，请了几个小时的假。那是拿替换衣服，最近不是变天儿了吗，冷。找我的那俩人是我战|友啊，不是什么警察。</p>
你说的那俩警察找你，他们除了让你做身体检查，还干别的了吗？没有威胁你之类的吧？梁正跟你说过什么没有？</p>
我看他们就是想问问你养老院虐老的事儿，现在社会舆论很容易给官方造成压力，你又是记者，说难听了，为了博热眼球，无良记者什么都干，他们也是给自己保平安才检查你。</p>
晚上找你也情有可原，毕竟虐老是大事儿。现在老年人那么多，养老院都住不下，虐老案要是让群众知道了，那一下子就乱套了，扛不住啊。</p>
我觉得是你想多了，警察要是感觉假酒案有问题，早就重新查了，都一个多月了，现场肯定彻底被破坏了。现在翻出来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再说法院不是都下判决了吗。”</p>
他安慰一顿，说自己最近忙，不能总抱着手机，让舒倾安心，别想太多。</p>
听起来舒倾好像没把这件事告诉梁正，可自己远在瓦努阿图，实在没办法帮他分担，唯一能想到的帮助只有老大。</p>
碍于种种原因，组织不能明目张胆干涉，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十分被动。</p>
接连几日组织上都没给反馈，不知道是谁在调查后续杀人案，更不知道当事的两名警察是否还处在昏迷状态。是醒了，还是伤情加重了？</p>
看来只能先想办法联系上梁正，再做打算。</p>
周武透过镜子看了眼梁义，慢慢把地方让出来，说：“行了，你来吧。”</p>
梁义是敢怒不敢言，生气是真的，不好发作也是真的。</p>
面前这个人可是大舅哥，舒老师的有关消息全都指望他提供了，回国想追回舒老师，一多半儿也得指望他。</p>
他多少有些憋屈，松开手腕的伤口，在水龙头下冲洗。</p>
刚才在扣动扳机的时候转换方位了，不然也未必会被匕首划伤，要不是周武踩了床，自己也不至于大动肝火。</p>
梁义没太多心思，就是想保护好自己，别受什么明显的伤，免得回国被舒老师看见，怀疑自己的工作性质不说，肯定往后的每天都会提心吊胆。</p>
“武哥，舒倾……最近还好吗？”</p>
“好啊，前所未有的好。”周武漫不经心道：“已经要结婚了。”</p>
“谁？他？他要结婚了？和谁？男的女的？哪天？什么时候的事？”梁义一阵眩晕，脑袋里嗡嗡乱响，“是真的吗？不会吧？不可能吧……武哥，你是不是骗我的？”</p>
周武看他紧张的样子，噗嗤笑了。</p>
眼前这副慌如狗的模样，恐怕天天跟他在一起的陈洛明都没看到过。“对啊，骗你的。他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早就把你忘了。”</p>
“忘了……我猜到了……”梁义侧重点不在于此，得知舒倾安好，便松了口气，松懈到身子都发软，喃喃道：“他好就好，他好就好……武哥，以后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了？”</p>
“看我心情。对了，我听说你过两天回国？”</p>
“嗯，听谁说的？”</p>
“老大说的，没别人知道，保密任务。涉及到舒倾的事情，我这边儿绝对是要知道消息的，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周武回到卧室，浑身湿乎乎坐到床上，“你回国，别给我招惹他。”</p>
“我不靠近，就是想看看，不过去打扰他。”</p>
“别想，你没机会。你回国，直接去训练场，不会让你到处跑，放心吧。而且就是个中转，在国内呆不了几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