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成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那一天除了因为对这事情的始料未及而感到有些惊讶,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至少泪腺没有被刺激到。
而相比与他的波澜不惊,齐悦芬倒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费成的怀里掩面痛哭。
她抽泣道:“你,你爸死了……”
费成心中毫无念想,但碍于齐悦芬哭的那么肝肠寸断,他就只能轻声附和道:“恩,我知道。”
屋子没有开灯,全靠自然光照亮整个屋子。
可是此时屋子是否亮堂已经不再重要,至少费成觉得,即使这一天的阳光再明媚,整个屋子也已经被黑色的烟雾所包围,压得人喘过不气来。
齐悦芬断断续续地说:“前天酒驾死的……你上大学,一,直……一直没和你说……”
“恩。”
“这日子该怎么过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齐悦芬哭声越来越大,费成的耳朵有些刺痛。
费成心里也有想说的话,虽然情真意切,但他知道,这些话不能讲出来。
他只能在心里一次次地默念着。
“他死了,真的死了,他终于死了。”
“太好了。”
费成把围巾往上拉,围巾遮住了嘴,他看了眼垃圾桶,便走了。
人这一生所思考最多的问题,无非就是一日三餐吃什么。
费成虽然和张大爷说自己去吃中饭,但其实还有没到饭点,也才九点半快十点。
再加上刚刚想起了费国政的事,他还有些倒胃口,没多少食欲。
费成慢慢地走着,路过了几家中餐馆,都是小炒大肉,一桌得好几个人吃才不亏的那种。
他看着周围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景物,不由地感慨道:“其实这么走下去,我自己都能去超市买洗衣粉了,用不着陈纵悟。”
他嘴里说着说着,便觉得还真有些道理。
费成在一棵树下停住了步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可是当费成点开“这个人很有钱”的聊天栏之后,手却顿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约定好了事情,最后却反悔,不管这件事是好是坏,都很没意思。
费成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发了几句话过去。
他发完之后没把手机塞口袋里,又发给了别人。
【残缺:之后我得找工作,工作之前去次你说的那地方。】
【葫芦娃:行啊,啥时候?】
【残缺:你不是下周一休息么?就去那儿吧】
【葫芦娃:行】
【葫芦娃:你室友去不去?】
【残缺:不知道】
【葫芦娃:你快去问问,我还想见见他呢】
【残缺:……你是真好奇还是想借他当僚机】
【葫芦娃:五五开】
【残缺:知道了】
这时候,费成便发现自己刚刚发过去的微信有人回了。
费成眉毛挑了下。
陈纵悟这事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这个人很有钱:不在那吃】
【这个人很有钱:你买一样的就行】
“买一样的……吃什么多难想啊……”费成抬头望着已经没多少叶子的树,突然灵光一闪, “要不吃馄饨吧,玉米鲜肉馄饨。”
陈纵悟站在门口,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转了两下,“咔哒”一声,锁便开了。
他推开了大门。
和自己想的一样,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也是,这个点该上课的就正在上课,上班的正在上班。
客厅里的窗帘全都被拉上,像是傍晚一样昏暗,家具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看就是有人打扫过。
陈纵悟没有开灯,踏着黑,略过所有地方,径直走到楼梯口,把楼梯的灯给打亮了,上了楼梯,去自己的卧室。。
卧室和自己走之前没什么变化,陈纵悟匆匆扫了一眼就走到床头柜前蹲下,拿出钥匙开了锁。
他把自己必要的东西都飞快地选了出来,半个抽屉都这么被掏空了。
他刚把抽屉锁好,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
“纵悟……?”
该来的还是得来。
“恩,”陈纵悟丝毫没被吓到,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
陈纵悟忍不住笑了一下:“哦,我不能回来是吧。”
“不是这样的……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几天……很担心你……”
陈纵悟皱了下眉毛。
“阿姨,”陈纵悟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还顺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转过了身,直接与门口的人四目相对,冷着声音说,“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电量没下过七十,所在的地方wifi无线都特别好。”
陈纵悟说完,就注意到门口的人整个身子都怔了下,视线也飘向了别处。
陈纵悟嘲讽地笑了两下。
装地太假了。
“所以阿姨,客套话还是得讲真凭实据。电话一通都没打过就说担心我,您不觉得您这样,有点太像……戏子了吗?”
李笑妍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眼神虽然冷了下来,但面容还是带着微笑。
陈纵悟摇摇头:“我是看不下去这台破戏了,所以今天过来退票。你们想演就继续演,我不拦着你们。”
话说的婉转,但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