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纵悟凑近点看锅子，锅子的水已经沸腾，水蒸气发着热，稍微靠近一点就会有灼伤感。

馄饨在水面翻滚，表面一层铺的满满当当。

应该是还没熟，闻着没香味。

但香味不是重点。

陈纵悟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缩回了脑袋，蹙眉问道：“你这是一份么？”

费成从旁边水龙头灌了半碗冷水，回道：“这么多怎么可能是一份，当然是两份。”

陈纵悟：“……？”

陈纵悟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锅子，慢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把我们两个人的一起放进去了？”

费成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嗯，不然分两次烧很浪费时间。”

陈纵悟：“……你还记得我和你说我要的是什么馄饨么？”

费成把水倒进了锅子，原本沸腾的水因为降温而慢慢平息。

“记得啊，不要玉米，纯鲜肉……”费成突然顿住了，声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头看陈纵悟，陈纵悟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陈纵悟说。

费成把碗放下，重新看向锅子，愣神道：“我操……我忘了……”

“算了，”陈纵悟摇摇头，往里头看，“这两种还能分得清么？”

费成也看了一眼，不确定地小声说：“应该……不能吧？”

陈纵悟笑着摇了摇头，伸过手去拿费成手里的漏勺，他顺走漏勺的时候一不小心摸到了费成的手背。

光滑且有点凉。

陈纵悟觉得这个人也是奇人，在灶子旁待了那么久，手竟然还有点凉。

“我看看……”陈纵悟捞起了两个馄饨。

大馄饨的包的结实，里面的肉若隐若现，看不出有什么分别。

费成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

“嗯？”陈纵悟看他。

费成认真地说：“我可以每个先吃一口看看，如果是玉米，那就给我，不是，那就给你。”

陈纵悟：“？”

陈纵悟把漏勺放下，一脸不敢相信，往旁边退了几步：“请问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恶心的办法的？”

“……那你说怎么办？”费成皱眉道。

陈纵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壳痛：“请问，你还记得有个东西叫筷子么？”

费成恍然大悟：“哦——对，可以掰开来。”

费成尴尬地挠了挠头，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你是讨厌吃玉米，还是玉米过敏？”

陈纵悟自然知道费成这转话题，也没说破，放了费成一马。

“不喜欢吃。”陈纵悟说。

费成疑惑地问：“为什么？玉米不是挺好吃的么？还有点甜。”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世界上有人喜欢吃香菜，有人不喜欢。有人喜欢吃玉米，也有人不喜欢吃玉米，”陈纵悟笑着说。

费成点头：“哦，比如我，我不喜欢吃香菜。”

温度到了，水便再次沸腾，费成又灌了半碗凉水进去，锅子里的水便回到了开始，平息了下去。

陈纵悟低头看着锅子：“……我问你个事。”

“怎么？”费成问。

“你能教我做菜么？”陈纵悟抬头对费成说。

费成愣了愣，但马上反应了过来，点头道：“行啊，5000块学费。”

“这么多钱，我为什么不自己去报新东方？”陈纵悟说。

“那……给你打个折，”费成伸出五个手指头，“50块一节课。”

陈纵悟笑了：“你这打的是几折，怎么降那么快。”

“你管我？”费成靠着洗手台，“要不要？”

陈纵悟妥协地点点头：“行。”

“那好，你看，今天刚好第一节课——煮馄饨。”费成站直了身子，从陈纵悟手里拿过漏勺，搅了搅锅里的馄饨，“煮馄饨是一门学问，首先，你得倒水，其次放馄饨，最后等他煮熟。”

“嗯，”陈纵悟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可以吃了，”费成伸出了手，摊在陈纵悟面前，“好了，这一堂课就结束了，50元，支持支/付/宝，微/信，现金，不支持刷卡。”

陈纵悟把他手轻轻打掉：“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灌冷水进去？”

费成看了眼锅子，如实回道：“其实放不放都可以，如果放了冷水，它变热的时候温度在慢慢升高，据说熟的更快。”

“哦，”陈纵悟点点头。

“50。”费成又伸了手。

陈纵悟把他的手给按下去，简直哭笑不得：“你上辈子是不是穷死的，这辈子怎么那么要钱，待会再给你。”

再等了一会忙，馄饨就烧好了。

陈纵悟端着装馄饨的大碗，费成拿着两个小空碗和两双筷子，二人一前一后从厨房里出来。

费成坐在了那个刻着屎的位子上，陈纵悟隔着一个位子坐下。

两个人看着大碗里的馄饨，谁都没动筷子。

费成先开了口：“那……吃一个掰一个，还是全一起掰了？”

陈纵悟回道：“一个一个来吧，也不赶时间。”

费成点了点，夹起了一个馄饨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他把筷子插进了馄饨，再往两边一拉，馄饨便被掰成了两半，露出了里头的肉。

费成看了两眼，对陈纵悟说：“你的。”

陈纵悟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费成便把馄饨夹到了陈纵悟的碗里。

“我去拿个勺子。”陈纵悟站了起来。

“嗯。”费成应了一声，又夹了一个馄饨开始掰。

陈纵悟看着费成这个样子，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起身走去了厨房。

等到陈纵悟回来的时候，费成刚把一个馄饨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