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成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拿起了一个水果塔,咬了一口。
费成不说话,齐悦芬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抿着下嘴唇,手指无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桌子。
房间骤然安静了下来。
费成静静地吃着,偏头看向了窗外。
水果塔的卡仕达酱的甜腻口感渗入整个口腔,可是费成的心情却没有像以往吃甜食那样舒爽。
他觉得现在的气氛真的荒唐到好笑。
这哪门子像是母子见面的气氛,分明就像是两个陌生人来谈公事一样,规规矩矩,讲完就走。
不对,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至少自己和陈纵悟待在一块的时候,气氛比这里要好太多了。
一个水果塔还没吃完,费成就听见齐悦芬再次说话的声音。
“你没有去看过你爸吧?”
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让费成的身子猛地一颤,好在他手拿得紧,水果塔才没有掉下去。
费成他把水果塔放回了盘子里,云淡风轻地回道:“我去看过了。”
“你不用骗我,”齐悦芬说,“我知道按你的性子是一定不会去的。”
费成点头算默认了。
“以前你同学生病住院你都能去看望好几次,为什么轮到自己亲爹死了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齐悦芬问。
“你觉得呢?”费成看着她,“他们两个是一样的么?”
“我知道他生前对你的确不算好,”齐悦芬垂下了眼皮,手指慢慢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但是,”她顿了顿,随后便抬眼直直地看费成,“他现在已经死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他好歹是你的亲爸爸,你一直都不去看他,这真的说不过去……”
“可他在对我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他儿子么?”费成冷声打断了齐悦芬的话。
他能做到对齐悦芬好言好语,但他做不到对费国政的事满怀善意地全部接受。
凭什么?
齐悦芬大概是没想到费成那么抗拒,竟然反问了这么一句话,她有些愣了愣,但随后立马就沉下声,严厉地说道:“他当然把你当儿子,否则他干什么把你养那么大……”
只会生不会养。
费成心里嗤笑了一声,他只当听了一个笑话,没说话回答。
齐悦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疲惫地说:“费成,你恨他可以。但他现在死都死了,你恨他还有用么?你就不能把这些事都放下,懂事一点么?”
懂事一点?
费成觉得自己的鼻头发酸,他咬牙低声道:“我难道还不够懂事么?”
费成这话一出,齐悦芬愣了愣。
她还想说话,但最后只是微微张开了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化成了一声叹气。
齐悦芬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戴上了墨镜,拿起了桌上的包,站起了身。
“时间快到了,我要走了。”齐悦芬说。
对于她回避了刚才的问题,费成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毕竟自己在他们眼里,那些所谓“懂事”的事,都是作为儿子应该去做的。
费成点了点头,像是二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自然地接话道:“要我送你么?”
“不用了。”齐悦芬摆了摆手。
她把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马上开门,她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转头对费成说:“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虽然我现在也管不了你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的话,毕竟我们是你的父母。”
说完后,她便开门离开了。
齐悦芬走后,费成还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毕竟我们是你的父母。”
费成觉得好笑极了。
明明没有做到做为父母的义务和责任,却把这个作为理由给他铐上脚铐,让他动弹不得。
费成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往后靠,靠在沙发上。
他用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他感受到自己掌心的有一片湿润。
费成一愣,随后轻声笑了起来,他的肩膀上下止不住地抖。
笑了一会,费成便拉下了嘴角,不笑了。
“真他妈傻逼。”他低声骂道。
也不知道骂谁。
不知过了多久,费成才把手给挪开,他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天花板。
费成醒了醒鼻子,拿出了手机。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只觉得心烦意乱,想找点东西调整心态。
他胡乱地翻着微博,每条微博草草看了几眼便刷了下去。
突然,他滑动的手停了下来,视线停留在了一条微博上。
——@vo无:路上看到了一家的店。
费成十分自然地转发了这条微博,打字道:“然后呢?买了么?”
转发完费成才愣了愣。
自己在干嘛?
费成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看到有吃的就下意识转发了吧。
不过再怎么犹豫,费成最后还是没删。
反正发都发了,多一条其实也无所谓。
他也没指望陈纵悟能马上回复,继续刷微博去了。
等费成把微博上的热搜都看了一遍之后,他便看到了自己有一条新消息回复。
——Vo无:没,还没路过太远,你要么?//@费成人之美不胜收:然后呢?买了么?//@vo无:路上看到了一家的店。
费成想了想,便打字道:“给我来一串。”
他的手顿了几秒,最后又补上了一句:“回来给你钱。”才按了转发。
费成等了一会,却没有看到陈纵悟有新的回复。
费成心里琢磨,应该是时间太迟,所以路过了没买到。
不过这也就是半开玩笑的事,费成便没有太记在心上了。
当费成拎着雨伞下楼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秦哲坐在收银台里,戴着耳机,抱着猫,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
费成走到收银台前面,敲了敲桌子:“你还在看呢。”
咖喱先看到了费成,它便在秦哲的怀里挣扎着要出来。
秦哲被它这么一动,便从电脑的世界里出来,抬起了头。
“你下来了?”秦哲见到费成有点惊讶,便松了手。
咖喱顺势从秦哲的腿上跳了下来,从收银台里绕了出来,走到了费成的脚边。
“嗯。”费成点了点头后便蹲了下来,伸手把咖喱给抱了起来。
咖喱眯着眼睛用脸蹭了蹭费成的脖颈,它毛算短,但一点也不刺,费成只觉得有些痒。
咖喱蹭完之后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秦哲见状便吃醋道:“我好歹也算他半个主人吧?它怎么这么见利忘义。”
“它不是对你也挺好的么?”费成说。
秦哲哼了一声,起身戳了戳咖喱的爪子。
秦哲看着费成的脸,疑惑地问道:“你鼻子怎么有点红?感冒了?”
费成点了点头:“嗯,感冒了。”
“那你太惨了,回去记得吃感冒药。”秦哲说。
“嗯。”费成应了一声,随后低头对怀里的猫说,“咖喱,我要走了,你先下来吧。”然后便把猫放在了台子上。
咖喱的脚一落地,便懒洋洋地又趴下了,只不过它还是面朝费成。
秦哲顺着咖喱的猫说:“你这么快就走了?”
“嗯,因为没什么事了。”费成应道。
“阿姨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秦哲说。
费成扯了扯笑:“和我聊天的时候,她脸色什么时候好过?”
“哎……”秦哲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顺着咖喱的猫。
费成看着秦哲顺毛的动作,突然想起了齐悦芬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好好的大小伙子,却得了个这么个病”“那不就得了,管他是不是病,只要你不是就行了。”
费成不由地皱了下眉,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问道:“当初你出柜,秦姨和秦叔真的反对到把你打去医院住了一周?”
“哪能啊,别人瞎传的,他们俩哪敢舍得打我,”秦哲回忆了一下,“我当时也就被踹了几下屁股而已,两天早好了。”
“那我怎么听说你一周都没去学校?”费成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