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谢过太子的好意,恭敬道:“臣还有其他事要去办。”
“也好。”听闻,朱载垕也不便留他,吩咐宫女将伞给司徒瑾备好,随他出宫去。
夜雨倾斜,不时响起一阵“轰隆——”雷声,渗得司徒瑾也觉冷得慌。
他出了宫,并未径直回了门宗玄,也无意要往温勉的事再作打探去,司徒瑾绝非秉承‘船到桥头自然直’诸如此类说教的人,只是如今的细风弱雨不过沙尘暴雨的前兆,他心想,当下还未是时候,而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还等着他要去做。
十里路外,旧将军府。
近日无事的单云端于门槛处沉言静坐,着着雨幕,不知在忖量着些何事。他自知这般清闲日子剩不了几日,待孟嶂从灵隐寺回来,必是又有与漠北相关之事要派他去办。
而后他又想到了司徒瑾……
司徒还在生他的气吗?单云端心说,都怪自己将一切都搞砸了。
如此想着,他好似听到了一声声叩门声响。
掺和着雷声风声雨声,他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至彩娘踱步从屋内出来,单云端这才噔地一下站起身子,道:“我去罢。”
他一路小跑,仍是不明这无人造访的旧将军府,怎会有人这般时候寻来。
莫非是仇家寻仇?
那也不该敲门告知他一声才对。
单云端终归停下脚步,于门后止步,将门打开。
门打开了一扇,发出古老而又沉重的嘎吱声——
本应拉长悠远,可惜那声响在这疾风骤雨的当下,只显得仓促又无力。
见着门外是何人之际,单云端的心登时一坠落,惊慌失措。
是浑身淋透的司徒瑾,衣湿袖单,姣好面容宛如被泡在水中许久,就连纤长眼睫也挂着水珠,一动不动立在门外。
单云端甚至能感觉到他浑身在止不住的颤抖,哪怕甚是微弱。
电闪雷鸣,一瞬即逝。
那瞬息的光亮倒是将司徒瑾的颓散、虚弱无限撑大,只是这颓然从他这副面孔看来,又好似归入了一种病态的美感,惹人生怜。
单云端极力遏抑住他几欲疯魔的心情,随后将自己身上的长裳一把脱下,披到司徒瑾身上,再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向府内奔去。
彩娘听闻声响,还未来得及出屋走近,便听到单云端低声喊了句:“彩娘,烧热水。”
语毕,彩娘也不敢耽搁,转头便去烧水。
抱着司徒瑾先是进了屋的单云端,也不顾他全身湿透,先是将人置于床榻之上。
而后,他翻出自己干净的里衣,疾步返来。
谁知司徒瑾这时却坐正了身子。
也好,单云端朝他轻声道:“司徒自己换上。”
司徒瑾没有回他,只是双眼直直望着他。
单云端这下没了好脾气,然语气却也重不起来:“快换上。”
单云端也并非不知司徒瑾是何用意,他借用伏昍的头都能想出,司徒瑾是故意淋了雨找他来的。
只是司徒瑾怎么能用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他是当真淋不得雨,单云端如此一想甚至有些想骂他,可又舍不得。
“你为何如此紧张我淋了雨。”司徒瑾显然烧了脑袋,脸上晕沉沉还冒着热气,嘴上却硬得很。
这下倒好,连二哥也不叫了,单云端迟然:“……”
“你还凶我。”司徒瑾低声喃喃道。
单云端:“…………”
自识理亏的人半蹲下,稍微仰头哄着司徒瑾道:“师兄错了,司徒先换上,待热水烧好再沐浴去。”
浑身都在发烫的司徒瑾看着单云端,然意识却是完整的,他离了东宫压根就没带走太子给他的伞,原本只是试探一下,谁知效果竟然这般明显。
“二哥,”只听司徒瑾一字一顿道,“为何如此紧张我。”
单云端感觉这一蹲简直白蹲了:“……”
谁知司徒瑾又追问道:“你喜欢我,是不是?”
被问之人心脏猛地砰跳,然提问之人也好不到哪去——
司徒瑾心想,真好,如若二哥当即反驳了他,他司徒瑾日后还能借“被雨淋了一路脑袋也烧坏了”为借口,缓解尴尬,一举两得。
夜雨如倾,孤灯不明。
晦暗,迷离恍惚,皆是暧昧气息缭绕二人。
只可惜这借口派不上用场了。
蹲着的单云端保持这一姿势,只是倾身凑上前去,离司徒瑾更近,沙哑道:“司徒都知道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