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闹街道两旁是茶坊、酒肆、当铺等,不胜繁多,周遭充斥的桂花香淡淡四散,很是沁人心脾。
人声鼎沸,司徒瑾与身侧的温勉沿道同行,相谈甚欢,就连话语声也不免抬高几分。
“原来司徒公子今日到访国子监,是有物件要替翰林院学士交与宋监丞。只是不曾想到司徒公子竟还记着有我这人,温勉实在不胜感激。”
方才司徒瑾的说辞堪称天衣无缝,后又解释因宋监丞早知温勉曾于渠州获司徒瑾所救,现又是国子监内德才兼备的学生,便随口提及了一句。
因此,将事办妥的司徒瑾这才于正门外静候了片刻,看看可否与温勉见上一面。
“渠州狂魔一案暂且告终,只是狂徒尚且逍遥法外,你我脚下土地虽为京城,然也并非毫无危险可言,”司徒瑾道,“当日渠州一别多谢温公子提供线索,后才有司徒与二哥西上雪山顺利将擒拿狂魔同伙。此后若是有需要,温公子大可到门宗玄来找司徒。”
温勉万万没想到他是来与自己道谢的,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应当是我多谢司徒公子与单公子才是。”
“温公子言重了,”话题一转,司徒瑾随即又关切道,“不知温公子在京城可还住得习惯。”
“有劳恩公日无暇晷,还费心记着在下,”温勉笑了笑,道:“我与丫鬟琼安置了院子,府上一切尚且打理妥当,吃住都还习惯。”
看似随意,司徒瑾顺势道:“如此就好,只是不知温公子府上何在?”
早已将温勉方今讯息打听完毕,司徒瑾又怎会不知他如今安居何处。
温勉顿然来了兴致,道:“家宅位于城西,暂住桂园。司徒公子午后可还有事务?若是空闲,大可移步屈就寒舍让温勉以表心意,命琼安多备几道好菜好生款待恩公。”
司徒瑾笑道:“温公子的好意司徒心领了。”
听他这话,是要婉拒之意,温勉自嘲道:“司徒公子身在门宗玄,必然很忙,是我多扰了……”
“确实是有要事在身,稍后还得回宫一趟,”司徒瑾率先打断了他,而后又道,“不如司徒改日再登门造访,温公子意下如何。”
温勉听闻眼眸一动,自是乐意为之,忙道:“那便再好不过,随时欢迎。”
两人在分岔路口客气暂别。
一人要打道回府,另一人则要入宫去。
与温勉告别后的司徒瑾三步并做二步,仅留背影离去。
方才他所提及确实不假,不过代交物件与宋监丞是由他主动向翰林院学士提出,并非如他所言一般,身受翰林院学士之托。
早前翰林院学士也好奇问他:“探守大人可是有事,也要去往国子监一趟?”
“正是,”司徒瑾淡淡言之,“去见一故人。”
那翰林院学士了然,向他道谢:“那便有劳探守大人了。”
他心想,勿需过急,日后你要与我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东宫。
批文许久的朱载垕终于得以暂歇,他发觉双眼有些干涩,右手也因握笔许久,甚有些发酸,而后他不觉朝外望去,久久不出声。
窗外乌云涌动,一改晨间碧空如洗的天,阴沉得吓人。
朱载垕身侧一宫女上前柔声问道:“殿下,可是需要添件衣袍?”
“不必,”朱载垕语毕,眉间又思索了良久,再道,“罢了,还是给本宫拿来吧。”
宫女得令,欠身退下。
稍过一会儿,倒是有人回来了,只是并非那前去取衣袍的宫女。
是一太监匆匆入了屋来。
那太监猝然道:“殿下,是探守大人到了。”
朱载垕揉了揉眼睛,道:“让他进来吧。”
窗外风雨大作,司徒瑾倒与太子下起棋来。
乍一看,两人又实则好似全无这般闲情逸致的模样。
“司徒怎不下了朝便来东宫?”朱载垕让他一子,道。
“臣有事出宫,耽搁了,”司徒瑾如实答他,待转而看到朱载垕发乌双眼,又关切道,“殿下近日可是睡不安稳?”
圣上身子日渐衰弱,快成了药罐子,上朝还需叶公公搀扶。
今日朝中颜丞相作乱,将漠北动乱之事当着权臣的面一再煽动,气得圣上险些吐出血来。
太子说不扰心,也是假的。
朱载垕颓然道:“就盼着你找我下棋散心。”
然司徒瑾看他这样,也不像是能散心的样子,反是心事重重。
“殿下……”司徒瑾心中斟酌了许久,仍是选择将今日着手彻查之事暂且搁着,待查出进一步破绽再作禀报,终是道,“殿下千万要保重身子。”
“本宫知道,”朱载垕淡笑,又道,“司徒今晚留下一起用饭吧。”
司徒瑾留在东宫用了晚膳,骤雨还是不见要停。
朱载垕忧虑道:“这雨怕是要下过夜。”
司徒瑾随口道:“不过下得倒也不算大。”
然朱载垕侧目看向他,又道:“司徒大可留在东宫过一晚,明日上了朝再回门宗玄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