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恭敬不如从命,道:“多谢殿下。”
“该你下了,”朱载垕摆了摆手,半晌,待看清司徒瑾将一子置于何处后,他才继而喃喃道,“这处下得秒啊。”
司徒瑾笑着摆了摆头,这才道:“殿下并非只是想唤司徒进宫下棋吧?”
“下棋自然也是要事,”朱载垕目不转睛盯着棋局,将手中棋子轻压置于方才司徒瑾所下之处的斜上角,堪称中了要害,并道,“本宫也不拐弯抹角。”
“本宫想问,探守大人可是见着朱昱了?”
将他军算得了什么,这一声探守大人才是唤得甚秒。
司徒瑾下意识抬眸,内心翻滚动荡,原来太子也派人跟踪他。
如今除了秦仲的信,他司徒瑾回京以来所做的一切,怕是皆尽在太子掌握之中。
全盘洗清,当下的情形与早间他与伏昍的对话几乎无异。
司徒瑾含笑道了声:“殿下不信司徒吗?”
朱载垕不言其他,又道:“司徒与万里追踪走得很近。”
此话之意分外明显,大致与‘本宫原本是信司徒的,只是司徒如今与单云端走得近了,令本宫不得不有所动摇’无甚差异。
还未等司徒瑾答他,朱载垕又继而问道:“司徒可是真心待单云端有意?”
被问之人没料到他竟开口问得如此直白,不免心绪一乱,不过这期间短暂到可忽略不计,所以司徒瑾几乎是紧接着便回答他:“是。”
朱载垕失笑片刻,随后双眸中流露出名为‘抱歉’的眼神,道:“司徒也别怪本宫多虑,毕竟他单云端是单崇单大将军之后,若非孟三千肯收他为义子,又留在身边数十载,朝廷定是不会留他。”
这道理司徒瑾岂会不懂,当年先帝驾崩,单大将军面临满门抄斩之罪。
单云端免死活到今日,还成了当朝二品特臣,立功无数,即便当今圣上信得过单云端,朱载垕也不得不杞人忧天。
当今危机重重,伏昍与太子皆是信不过单云端。
司徒瑾之于单云端什么都不明说,只字不提,反是朝太子诚恳道:“门宗玄四榜探守司徒瑾,御前三品带刀侍卫,深知在职而不尽忠直之罪,言无补也。”
“……臣只知必将竭其诚,明其道,尽其义,还望殿下明鉴,不疑臣一片忠心。”
他这一席话中透露出的坚定不移,令朱载垕听后,动容不已。
只听他道:“司徒会一直站在本宫这边,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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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
接近出宫西南门。
毫无悬念,司徒瑾能猜到单云端会来见自己。
所以当他见着一身墨色燕居常服,立于西南门拐角附近的单云端时,并不觉得出乎意料,只是心中愉悦之情不论如何掩饰却也难以盖住,他的内心好比平静湖泊被惊起波澜,不觉眉角含笑,快步上前。
单云端双手交叠,身长腿长,等候着他。
司徒瑾走近单云端,因身量原因不免稍稍抬头看他,笑道:“二哥。”
单云端将手放下,倏地一下轻轻抱住司徒瑾,道:“师兄要离京去一趟漠北。”
司徒瑾被他抱着,周身暖和舒服,甚至有点贪恋这种感觉。
他随即缓缓道:“嗯,义父都与我说了。”
“漠北小郡王与颜相那边,劳烦司徒了。”
“二哥不必担心,义父与伏昍都在,倒是二哥……”
单云端此次赶往漠北,无非是要去见一趟北陵郡王。
漠北动荡,民怨沸腾,再怎么看分明都是单云端那边的情况更为严峻。
可单云端接着又道:“司徒要照顾好自己。”
司徒瑾将脸深深埋在他肩处,良久,才道:“二哥也是,早去早回。”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初春时节,又是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