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究竟到了何处,就连司徒瑾也不太清楚。
正巧这荒郊野外竟开了家茶铺,他俩默契般止步下马,而后将马匹缰绳拴好,随意坐下。
待店小二上过茶水,朱昱也不着急,先是出声问道:“你我曾在梨园内见过?”
司徒瑾低头饮茶,含糊道:“记不得了。”
朱昱又道:“我能猜到你大致是何人,然不确定。”
司徒瑾“哦?”了一声,只顾着眼前茶水瓷碟,好似对朱昱全然熟视无睹之程度。
朱昱半肯定道:“你是门宗玄的人?”
“是。”司徒瑾不假思索道。
朱昱反而没想到他承认得如此之快,不免顿了一下,不知再接些什么话。
这回倒成了司徒瑾的主场,他很是漫不经心道:“不知小郡王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才会被那些人这般穷追不舍?”
朱昱低笑了声,让人听不出是何用意:“杀人劫财的穷乡狂徒,不过是要夺财害命,我身上除了钱财,还能有什么东西?”
司徒瑾也觉好笑,但与朱昱的笑截然不同。他是觉着朱昱实在过于天真,都到了这一关头,还卖什么一清二白的纯良人设呢。
“我也不逼你说,”司徒瑾不急不缓,继而又道,“只是西域毒花粉之事……”
“我劝小郡王还是最好从实招来。”
朱昱难得见美人露出如此凶恶神情,不免来了兴致,将话题一转道:“你便是那传说中的门宗玄四榜,探守司徒瑾?”
司徒瑾默而不答,不知他要耍何花招。
“我只知当日与你一同那人,是叫……单……”朱昱故作欲言又止姿态,又笑道,“单云端?还是先朝单崇单大将军之子。”
这北陵小郡王当下措辞及语气,简直跟当日梨园内所见所闻,如出一辙。
他将‘先朝’二字咬得略重,也不知是否故意为之,却使得司徒瑾很不舒服。
司徒瑾难掩不悦,只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朱昱也不拐弯抹角:“我猜你跟了我一路,昨夜也并非真心实意要救我……”
“不过是想从我这处问出些什么,你说,我猜得究竟对不对?”
他这话确实是一语中的。
然则,司徒瑾对此倒也漠然处之,只听他没什么情绪道。
“所以西域毒花粉这事,你是不打算交代了?”
两人言语间,剑拔弩张。
“有人携西域毒花粉闯入天牢,将狱囚劫走,还中伤陷害朝廷官员,”朱昱道,“正巧你发现我身上居然也有着——类似那所谓西域毒花粉的东西,所以将劫狱之人的头衔加之于我,倒也符合常理。”
司徒瑾听他继续往下道,看他能否说出朵花来。
“据说那西域毒花粉,江湖中也没几人得以见识过,那……不知司徒公子可否又曾听闻,这花粉究竟是如何制成?”
司徒瑾如实道:“未曾听闻。”
“若我说,我父王手下正有一得力助将,也懂得制那毒花粉的方法,他本出身于疆界某教,后弃暗投明,被我父王收拢,”朱昱继而道,“只要是那教中稍微有些地位之人,皆懂得如何去制毒花粉,不知这一说辞,司徒公子是否满意?”
司徒瑾对朱昱这人丝毫说不上有半分信任,然他这话说得,倒也不像是假。
不过司徒瑾还是朝他道:“你一面之词,我自然无从考究。”
朱昱随即大笑,自嘲道:“既然不信,为何还要我说?”
“你说与不说是一回事,”司徒瑾顿了顿,抬眸看他,道,“至于我信与不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朱昱稍有搪塞,不觉低头,将那茶水一饮而尽。
两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继续赶路。
方才司徒瑾顺便向店小二打听来,这条路确实也会路过渭南,只是绕了个远道,途径洛源,于天黑前大抵能达渭南。
待到了渭南,次日再过潼关,就离北陵不远了。
出神之际,朱昱陡然开口问他:“你去北陵,可是要去寻你们门宗玄先前派去见我父王那人?”
“嗯。”司徒瑾实则不是很想搭理他。
朱昱也不遮掩,直言问他:“那你与那人的关系?”
“正如你当日所见。”
朱昱也不觉尴尬,真实道:“打扰了。”
若放在平常,像这般话一律属于司徒瑾不知如何去接的那类。
可当下将话宣之于口的是朱昱,司徒瑾自然不必给他好脸色,道:“确实是打扰了。”
朱昱这下反而尴尬了,还是极其尴尬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