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有婢女端呈来早食,除却些米糊、羊乳、饼类干粮,最后竟盛来满满一大盅的羊肉汤。
他三人只得暂且将议事先搁着,王秉庸也随即回自己毡包内自行进食。
待两名异族婢女将食物摆放完毕,欠身离去,室内再次仅剩下司徒瑾与单云端。
直至此时,司徒瑾才得以卸下强撑许久的疼痛感,他的脸色并非如方才与王秉庸对话时那般生龙活虎,转而朝单云端软着声音喃喃道:“疼。”
他这话一出,单云端整个人都像是被尖锐利剑插进胸腔,恨不得替司徒瑾挨那刀刺之痛。
单云端替他撩过他稍有散乱的细发,柔声道:“司徒去躺着,师兄喂你,好不好?”
习武之人本就不拘小节,按门宗玄自幼年那般魔鬼式训法,一过束发之年便要将行李打包独自远行求学,挨着这一伤实质也算不上什么。
奈何在有情人眼中,如何都是种情调趣味。
司徒瑾少有的放纵这时尽显无疑:“司徒不想躺着。”
“好。”单云端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眼中始终带笑,为他盛舀肉汤,还不忘朝那勺中吹了吹气,生怕这汤过热,接着才喂向司徒瑾。
后者乖巧地含了一口,心满意足道:“不疼了。”
“一口便不疼了?”单云端好笑道。
“那便再来一口,”司徒瑾也觉着自己这样略有些傻气,一手撑着下巴盯着单云端看,也笑道,“司徒也要喂二哥。”
单云端接着给他喂汤,不答他,显然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司徒瑾戳了戳他的手背,逗他道:“等司徒的腰好了就可以。”
“可以什么。”单云端又将勺抵到司徒瑾唇前,装糊涂道。
司徒瑾见他当下这般淡漠的模样,好似正经得很,心里不住想,早前还不知是谁的手要往他衣里伸呢。
再次喝了一口羊汤后,司徒瑾道:“二哥难道从未想过那类事吗?”
喜欢他这么久,怎会没想过呢,只是不敢想罢了。
也不管他接下来会如何接话,司徒瑾又道:“司徒梦到过。”
单云端极少如当前这般放松愉悦,因司徒瑾这话一出,霎时面部直冒热气,然他又故作振振有词道:“喝汤。”
谁知司徒瑾一边喝汤还要继续道个不停:“就在当日你我被困的那个水帘山洞内,二哥一直在咬我的脖子,司徒的衣衫都被你脱到……”
“……别说了,”单云端顿然想起一个治司徒瑾的法子,只轻声道,“乖。”
司徒瑾顿时脸色赩然,不敢再撩拨对方,含糊应了声‘唔’。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单云端连耳根都红了个透,只是表面上藏得太深。
闲趣过后,两人再是议起了正事。
彼时两人各自用饭,司徒瑾随口提及:“二哥怎不问我,为何不过一面之交,便认为那王秉庸值得信任相托。”
他方才愿意当着王秉庸的面,透露那么多,实则也是在制造彼此间的信任。
单云端只淡淡道:“司徒办事,自是有其中的道理。”
“那二哥如何看他?”司徒瑾又道。
“郡王安排的人,不便推辞。”单云端直言,那言外之意分明就是,任务我一人完成即可,多他少他一人无甚区别。
“司徒只是觉得,能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不计回报地供应这么多银两,”司徒瑾眼中通亮有光,又道,“……必然不是恶人。”
“嗯,”单云端应他,心中始终觉着,司徒实在太过善良仁慈了,忍不住叮嘱他道,“待他人好,也要待自己更好才是。”
像是处事风格趋向极端的两人,偏偏走到了一起。
这点连单云端自己也觉不求甚解,多数时候,他总觉着像司徒这般好的人,应当要配上这世间最好的人、得到更好地对待才是。
所以他从未奢求过自己的心意能得到司徒瑾的回眸与馈还。
直到那个雨夜,这个被他放在心尖上数十年的师弟,身子体虚竟还冒着暴雨前来旧将军府寻他,甚至满心委屈问他:“二哥你为何不理我。”
自那时起他便读懂了自己的心,再是有十生十世,他单云端只会也只能偏爱这一人。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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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又是来了人,那声音自毡包外传来。
“吉日木图,可汗唤您用过早食后前去军营一趟。”
“以及,务必要带上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