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林晃都在往瀑布里冲去。可是一如既往只要一入瀑布,立即便被冲走,接着就被乱石磕出一身淤青血痕来。
晚上的时候,他趴在床上,不敢翻过身。他背上全是尖石划过的伤痕,一碰,林晃便直疼得呲牙咧嘴。
这时林晃一侧头便能看见几年前贺逾青送给他的白瓷瓶。他一直好好地放在枕边。
林晃眼神一柔,拿过那个白瓷瓶。瓶身光滑,看起来不知被小心翼翼摩挲了多久次了。当时贺逾青送给他后,林晃至今都没舍得用。
林晃拔出塞头,往手心倒了倒,滚出了一个红色的圆丸。在林晃手心中转了许久后,林晃一仰头吃了下去。
圆丸其实无味,可林晃却觉得甜丝丝的,像极了他幼年吃到的第一口糖葫芦。
他攥着白瓷瓶,连带着冰凉的瓶身都温热了起来。林晃就着枕头,手中还紧紧握着白瓶子,趴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林晃果觉好了很多,他拿着剑冲出门,又到了瀑布边。这次,他丝毫不觉胆怯,断水一出,悬在了半空中。紧接着他往瀑布边大步向前一跃,稳稳当当立在了断水上。
断水剑一往无前,锋刃划过瀑布水帘,刃上带起了一圈水花。林晃一脸凛然,翻手念了个口诀,将一身灵力都注入了断水剑身上。
断水果如其名,一身灵力汇集于上,稳稳当当破水而入。林晃在其中终于足足待了半炷香的时长!
林晃身至其中,不觉天地灵气此刻无比亲近充盈。他吐纳之间,只觉灵气结成细线,直往丹田处涌来。
林晃面上一喜,不过下一刻,注入断水剑的灵气已经枯竭,林晃又被瀑布冲到了最底下。
林晃尝到了这般修炼的甜头,当即愈挫愈勇。一天下来,他来回直跑了有上百次,到最后夜色沉沉时,林晃已经能在其中待上半个时辰了。
瀑布声依旧如雷鸣在耳,筋疲力尽的林晃躺在一旁的草地上,此刻天为庐,地为被,满目烁烁明星。
一天内他又是一身伤痕累累,全身上下没有哪处不疼的,连断水剑身都像是累着了般嗡嗡作响。
林晃把断水放在了胸前,良久极轻道:“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天色方明,林晃又赶到了瀑布边,又开始了一天的修炼。
俗话说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又一轮暑往寒来,转眼已是过去一年了,林晃这一年里在瀑布中修为大进,已是筑基中期了。
林晃的身形又拔高了一截,远看已是青年模样了。只见他穿着洗得近乎泛黄的天剑白衣,足下踏着断水,身姿矫健,已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出瀑布水帘。
饶是如此,可林晃仍不满意。第二天他又亲手编了个竹篓,在山中找了两块大石头,放进了竹篓里。踏上断水时,剑身猛地一沉,让林晃险些踩空。
林晃气沉丹田,脚下便稳了几分。于是他又一次冲着瀑布过去。背上了重石,林晃御剑便不再那么得心应手,一个水流猛冲下来,林晃便径直从断水剑上滚了下来。
若让薛桐见了,定不许林晃这么做。林晃体质,其实只要于深池中耐心修炼几载,必有所成。可他偏偏另行险招,在冲力巨大的瀑布中修炼,一个不好操之过急,便可能筋脉俱断。
但林晃不肯慢慢来,他想要快点赶上那人的脚步。也亏这一年四季林晃从不曾耽搁偷懒,天天在瀑布中修炼,倒是使筋脉拓宽了许多,所修的每一份灵力反而更加纯粹,也蕴含着更大的水灵力。
林晃从高处摔下来,这次他只觉额头处传来一阵剧痛,便被水流带下了底处。
昏迷了几个时辰后,林晃才醒了过来。他伸手随意往脸上一抹,便触到了一手血。可林晃神色自若,仿佛习以为常,他从衣兜摸出了伤药,一口咽了下去。中途只听得林晃呼吸重了几分,动作也不如往常轻便。
吃完药,林晃撑着断水站了起来。只见断水剑深入水洼泥泞,竟已没入了剑脊。
林晃咬了咬牙,几步踏上了草地。林晃每每前进一分,借力的断水便多在泥地砸出了一个又一个坑来。
林晃方休息了片刻,便又凭着一股蛮劲,再次背上了石头,一次一次进入,一次一次摔下。
再一月后,即使背着大石,林晃也能自由出入瀑布中了。如果卸下大石,即使身处瀑布之中,林晃也近乎如履平地般了。
这日,林晃盘腿坐在断水剑上,在瀑布中修炼。千丈激流一齐下泻,势不可挡。可饶是如此,断水载着林晃仍是稳稳当当,不晃当丝毫。
林晃闭眼修炼,只觉周遭灵气充足,四肢百骸都泛着说不出的暖意。突地,林晃睁开了眼。
有人!
林晃白天在此地修炼一年多了,几乎从没看到什么人迹。他只见远处模糊走来两个人影,林晃下意识往瀑布里退了退。
半晌。只见两男子走至瀑布边。等走近了,林晃才看得真切了。
那中年男子身着青衣,气度儒雅,眉目可亲,正是自贺朗薛桐闭关后的天剑代掌门上官淳。
而在他旁边的青年,却正是常在贺逾青旁的顾燕。那人此刻面色严肃,丝毫看不出往日的轻佻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