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晃在瀑布里,只见得那两人背手而立,时不时低头交谈。
难不成跟贺逾青有关吗?林晃一想到贺逾青,便忍不住向前动了动。
顾燕像是察觉了什么,眼神一凌,直直看向了瀑布处,又只见白瀑如注,声如山雷劈崩。他细看了几分,没察觉任何端倪。
一旁的上官淳见顾燕凝了神色,望了望那瀑布,开口道:“怎么了?”
顾燕摇了摇头,只觉是自己太过多疑:“无事。”
而林晃却在看到顾燕神色的那一刻,心头一跳,便立马运剑往后。可一个猛子,断水飞快一动,林晃便卡在了瀑布后山石里的裂缝里。
即使林晃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那裂缝恁地就是纹丝不动,连一块小石头都没往下掉。林晃双手正好卡在了石缝间,一点也动不得。
林晃心里叫苦不迭,只得用腿勾起断水,别着山石一点一点往外移。可这山石天天经瀑布冲刷,早已坚硬无比。就算林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断水剑也不过在其上铮的一响,留下了几丝痕迹罢了。
林晃双足紧贴着断水剑,蹭着山石打算一点一点往外移。可没到一个时辰,林晃已是全身酸软,精疲力竭。
等日落月升,林晃只听得山石夹缝前瀑布轰隆作响。夜色一点点侵蚀,石缝间一片漆黑,林晃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有鼻尖还沾着瀑布的水雾,传来一片潮意。
“快入秋了。”林晃念叨到。他鼻尖沾着水珠,有点痒,他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才回神过来,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林晃歪了歪头,鼻尖上的水珠顺着鼻梁划下,落在脸颊上,竟像一滴泪似的。
林晃透过山石的小夹缝,出神地望着外面。
水瀑遮住了他大部分视线,只能依稀若隐若现的月光,如池中望月,一团黑黢黢中夹揉着点光点。
像极了他当年在老虎洞透着白骨间隙望出去的那一点点亮光。
林晃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没出息。他不由自主地想,万一他要是一辈子都出不去这里呢?
等很多很多年以后,再有人在瀑布中修炼时,发现石缝中夹着一个白骨吗?
林晃想着竟不由得苦中作乐,那时那人估计要被吓得够呛。
这次这个地方,却再没有一个贺逾青来救他了。
林晃这段时间几乎都在瀑布修炼,好久都没打探过贺逾青的消息了。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他少时在那人左手虎口上咬的那道疤。林晃怔了怔,旧事上心头,又翻出经久的一股子愧意来。
“还没跟他道过歉呢。不过……他应该也从没认出我来过……”
怅然夹着愧意,又掺着他那不能与外人道的心思,一同涌上心头。林晃就这么着把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心绪,不知不觉歪过了头,睡了过去。
后面几天,林晃依旧艰难地靠着断水,借着山岩的力,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痕迹,其间绵长的刺啦声不绝于耳。
日升日落又是几转,林晃终于在山缝间往前动了几分。随之夹着左臂的裂缝猛地一响,只见碎石簌簌往下滚。
林晃抡了抡左臂,关节直像爆竹般噼啪作响。尽管右手还卡在裂缝间,可林晃此刻无比欣喜,他此刻才感觉到,无论得道与否,寿命几载,倘能自由自在行走在这个世上,便足够幸运了。
林晃左手拿过脚下的断水,把周身灵力全注于断水之上。只听闷响一声,断水终于插进了那山石之中。林晃捏着断水,整个人又向前移了移,再看林晃,却是脸上苍白,连剑都攥不紧了。
此后日夜林晃都抓紧修炼,虽处在不过方寸之间,但水瀑昼夜不停,生生不息,水灵无比充盈。
旭日初升,林晃睁开了眼。虽然他此刻以无比奇异的姿势挂在了山缝间,比如右手还夹在石缝里,左手撑着剑,整个人正好处在水瀑后两山相逼间,但他神色清明,丝毫不见倦怠。
林晃在瀑布修炼这一年多,修为大进。本是筑基前期,又夹在山缝间这段时日潜心修炼,已是到了筑基后期的修为了。
如果周朴知道了,必得拉上他谈个几天几夜。
林晃运气于剑,凭着断水猛地一跃。
扑通——
山石断裂了一大块,在大瀑布激荡出了数丈高的水花。林晃趁着空档,赶忙御着断水冲出了瀑布水帘。
林晃好久不曾御剑,此刻筋骨自由,无所拘束,像极了一股凛冽的风。林晃转头,看向身后的瀑布,爽朗一笑,恰如天高海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