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袖楼依旧热闹非常,丝毫不受外界悲愁气氛的影响,也没人窥探出这里的招牌和镇子上的杀人案有关。
坐在一隅的慕雨一见着进来的两人便沉了脸,刚要挥手令人赶两人出去,就听见走在前的灰袍男子朗声说:“我们今日并非来打扰慕公子的。”
慕雨挑挑眉,只见清渝指着大厅另一角说着:“我们是来找他的。”
慕雨看过去,瘦弱甚至病态的男子站在那边,被清渝一指还颤抖了两下,受惊一般不敢动。这男子身型娇小,面容丑陋,脸色苍白,偶尔抬手也是只看皮不见肉,瘦得像个活死人。男子叫什么,慕雨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他曾一直伺候在临禹身旁,直至临禹去世。
慕雨问:“你们找他作甚?”
羡水窜了出来,说:“我看上他了,不行吗?”
慕雨笑出了声来,“当然可以。”
羡水再笨也听出了慕雨笑中透露出的嘲讽和不屑,但羡水脸皮厚,毫不在意地去拉男子的手,还未拉上,听闻过来的老鸨踏着风赶了过来。
“哎呀,这,这,这怎么回事?”老鸨惊疑不定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清渝和鼓着腮帮子的羡水,“小凌是这里的侍者。”
羡水瞪着老鸨说:“我就是瞧上他了,你要怎么办?”这头说着,那头清渝就给老鸨塞够了银子,老鸨一手拿钱,一手看向小凌。
小凌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事的……”
老鸨叹了口气说:“唉,既然都这样了,那便……”
“走走走。”羡水拉了半天,终于是拉上了小凌的袖子,扯着人就往二楼的空房走去,把老鸨说的“慢着点啊,小凌第一次呐”的话丢在了脑后。
等三个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小凌这会儿才敢抬头看向两人。
小凌很小被卖到这里,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甚至连一些官员都接待过,但没有哪位像清渝这样,看着似乎身无一物,但是举止言谈却流露出常人难以企及的气度。
“两位……”小凌弱弱地问,“可真的认识临禹吗?”
“自然相识,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寻他,却得知他已经……”清渝欲言又止,面上露出几分叹息。
小凌为人单纯,信了清渝的话,听了之后也是面露叹息,他说:“自临禹公子来了这里,便是由我照料服侍,可是……”小凌顿了顿,“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
“我们便是想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有旁人将临禹杀害,我们就……”
小凌听了大惊,满脸惊恐地说:“可千万别这般行事!”接着,小凌轻轻地舒了口气,缓缓说,“其实,那人已经死了……”
临禹一进这袖楼就被老鸨看上了,因为临禹的父母均死,生活贫穷,一路沿街乞讨,只为了吃上一口饭。
那天老鸨摇着肥臀,一步一摇地走在街上,那时的平乐镇还一副自足安逸的模样,袖楼依旧是这镇里的最为出名的存在,自然这老鸨也是众人皆知。
老鸨一路和人打着招呼,准备去那胭脂铺瞧瞧。胭脂铺外的墙角蹲着一个人,瘦弱不堪,只能看见那双澄澈到让人惊叹的眼眸,老鸨便是被这眼睛吸引住了。
老鸨眼睛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了七分笑,走上前去,善意地问着:“你可是需要点食物?”
临禹抬头,眼中充满了渴望。
老鸨转头,看见了临禹身旁的那只同样瘦弱的兔子,带着三分好奇地问:“这是你养的?”
临禹抱紧了兔子,怕被人抢走般警惕地盯着老鸨,点了点头。此时的临禹像极了退无后路的刺猬,只剩那看起来吓人实际毫无作用的刺。
老鸨笑着,露出了一颗金牙,她说:“别担心,跟我走,让你每天有吃不完的饭,让这兔子也有吃不完的食物。”
临禹已经饿到有些想不起食物的味道了,他看着老鸨,像是在其中寻找有几分可靠。
老鸨像张开大网引诱食物上钩的蜘蛛,缓缓引诱:“有柔软的床铺,有香甜的美酒,还有糕点,鱼肉,你能想到的一切。”
临禹的眸子随着老鸨的描述越睁越大。
老鸨继续说:“那里还会有人服侍你,当然,”老鸨瞥了眼那只奄奄一息的兔子,“也会有人照顾你的兔子。”
临禹不肯松开兔子,说:“我自己照顾它。”
“好好好,”老鸨放松了态度,“去了我那里,你想怎么照顾它都可以。”
临禹抿了抿嘴,干涩地开口:“代价呢?”
老鸨说:“很简单,”她上上下下地瞄了下临禹的身体,“只需要你……”
传言袖楼出了一名很是厉害的小倌。
可怎么个厉害法呢?
这头听着那布帛老板笑得□□,用手指比划着,却不说一个字,那头就见镇上的一小官员一脸回味地咂咂嘴。
常人见了更是好奇,对此更多了几分兴趣,来袖楼的人源源不断。
临禹一身白衣,神色疲惫地躺在榻上,小凌伺候着他喝着药水。临禹接过来毫不犹豫地一口灌下,像是习惯了这苦味。
临禹自进了袖楼,吃了点肉,好歹胖了几分,却仍旧看起来如此的瘦弱,配上这忧愁的脸色,更是惹人怜爱。
小凌说着:“临禹公子,刘公子又来了说要见您。”
临禹将空碗放在桌上,伸手摸了摸长得丰盈的小白兔,轻轻点了下头。
小凌想叹气又不敢出声,只能退下,让刘公子进了门。
等那肥阔的刘公子进了门,临禹的疲态尽收,面上挂着一抹笑,澄澈的双眸闪着光,像是夜空中那最亮的星星,迷人得很。
生活安逸的小白兔趴在桌上,血红的眼睛看着,看着一切。
袖楼自有了临禹,生意是愈加红火,临禹再也不用面临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可这身体却并没怎么胖,反而显得更加羸弱。
临禹朝袖楼里的其他人求教,开始学了绘画,一有空的时候便拿出笔墨来描摹,小凌那会儿只伺候临禹一人,时时待在临禹身旁,这会儿正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临禹挽着袖子,偶尔能看见手臂上的淤青,一条又一条,骇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