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淸渝找小二要来一桶水,脱衣沐浴。
淸渝很少化为人身,平日在甲狮山一直以狼形活动,若是嫌身上脏了,跳入河中游一圈即可。
大约是在人间待了段日子,沾染了人间的习性,这些天吃着人食物,说着人话,就连洗浴也要以人类的方式进行。
羡水在一旁看稀奇,看着淸渝脱去素袍,脱去里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身躯,待到要脱去裤子时,淸渝瞟了一眼羡水。
羡水见着了哼哼:“我是雄鸟,你这般躲闪做什么?”
“……”
淸渝说:“那你便看吧。”
羡水瞪大它的鸟眼,目不转睛。
片刻之后,羡水不可置信地对泡在水桶里的淸渝说:“狼族是天生这般……那母狼怎么受得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淸渝没说话,一个抬手将羡水挥出窗台。
没过一会儿。
“淸渝……”窗户边传来弱弱的声音,“相信你以后必定能子孙满堂,能放我进来了吗?外面冷……”
淸渝半抬眼看了眼那露出来的小鸟头。
“淸渝……快把结界去了,让我进去罢,我好饿,又好困,还好想洗澡……”
淸渝右手取瓢,将水淋在自己背上,左手半点未湿搁在木桶上。
“淸渝……你不洗自己有符咒的手,会发霉吗?”
第二日,瑜郎见淸渝只身一人前来,便问:“恩公常伴身边的鸟呢?”
“不小心弄掉了几根毛,现下心情抑郁,不愿意出来。”
瑜郎一脸不解。
这日,闲聊到了各地风俗,瑜郎想起什么,执起惜琴的手对淸渝说:“这屋已住了不知多少年,也不知困在这里多少年了,有些想四处走走,游览更多的地方。”
惜琴柔柔地笑道:“便是从除夕起就有了这远游的心思,我同瑜郎都是孤身一人,相互陪伴不知过了多少载,却从未离开过这里。”
淸渝点头赞同地说:“相携同游自是欢愉,还望待瑜郎离开之日,我能够去送别。”
瑜郎大笑说:“一定一定!”
淸渝回客栈便见到羡水对着铜镜一个劲儿地照,左看看后换右瞧瞧,一会儿伸展着自己的左翅,一会儿撩起自己的右翅,仔细盯着,像是在数数,一边数还一边念叨着:“糟糕糟糕……”
淸渝走进屋不去理会,那边照镜子的羡水见着淸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才说:“你这坏蛋,赔我的毛,我的毛可值钱了。”
淸渝从怀中拎出两根鸟毛,淡淡地说:“两根麻雀毛很值钱吗?”
“值!”
“那便好。”淸渝又将毛收入了怀中。
气得羡水原地跳脚。
淸渝坐下后自行倒了杯茶喝,喝完他说:“去找杜悦仙人的第一个劫快结束了。”
“劫?”羡水问,“是指瑜郎和道士?”
“瑜郎将要远游,道士将要魂散,这一路看来,寻杜悦仙人的路便是历经人世间劫难的路。”
羡水突然想到刃凌说的有天劫和情劫两大劫,这瑜郎和道士……
“我们会一路遇见各种情劫吗?”羡水问。
淸渝沉思了会儿,却是不语。
当羡水以为淸渝不会回答时,那边传来轻轻地叹息声:“想来……多半如此。人间的情,究竟有什么值得历经的地方?确实不懂杜悦仙人有何用意。”
羡水想回答,又觉得淸渝说的话本就不是对自己说的。他呆呆地看着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的淸渝,只觉得淸渝长得真是好看,眉是眉,眼是眼,唇是唇的,难怪虽瞳孔颜色和甲狮山的群狼们不同,仍被刃凌周全照顾,隐隐有让他做下一任狼王的打算,只是一直没有明说。
刃凌本就无妻无子,一直对淸渝爱护有加,这等寻找仙人的事情,本可派其他族人去,可最后犹豫再三还是让淸渝出发,约摸是想让淸渝经此成功拿到仙水,拯救狼族,从而立功,以便为以后成为族长奠定基础。
毕竟金瞳的淸渝,看起来和其他黑狼格格不入,实力自不用说,功勋却差了点。
羡水躺在桌上,用翅膀拍拍自己圆润的肚皮,有气无力地说:“……好饿,昨天就没吃饭。”
淸渝低头看它,伸手摸了摸羡水的肚皮。
羡水拍开他的手,继续说:“快要饿死了……”
淸渝笑了下,薄唇微张,轻轻说:“以前可是吃果子吃到不想再吃。”
“最爱吃果子了,快给我吧。”羡水声音快哭了。
淸渝听着羡水求饶的声音,笑得幅度更大了点,平日崖岸高峻的人偶尔露出一丝微笑便是惊艳,更不用说这难得一见的直达眼眸的笑。
羡水盯着觉得自己肚子饱了一点点,但还是饿得厉害,它嘟囔着:“我要死了。”
“放心,你可没那么容易死,命比其他人还硬。”
“……我又不是人。”
淸渝拿出果子,凑到羡水喙下,羡水猛地翻身咬个不停,将淸渝说的“慢点吃”丢去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