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小丫鬟便将自家小姐昏迷的来龙去脉告知详尽,原来小丫鬟家的小姐姓张,小名媛媛,是城西布商张员外唯一的女儿,经媒人撮合,月初嫁给了城东大户蔡家的大公子蔡垣,本来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和的天大喜事,偏偏张小姐进门后不到三天,就开始精神恍惚、胡言乱语,又隔几日便卧床不起,不省人事了。
漠苍听完,疑道:“大夫都诊断不出是何病症?”
丫鬟点了点头,伤心自语道:“正因为诊断不出,大伙才说是冲撞了什么邪神,唉——”
半个时辰后,三人便走到了蔡家大门前,果然是豪门大户,乍一看便是高墙院深,气派不凡。
此时正从里面走出数名僧人,个个面容沮丧,垂头丧气。
丫鬟叹气道:“这几日,老爷四处寻求高人,法事连做了几天,却也都无济于事。”说完又将目光移向漠苍道:“公子若能救助我家小姐,便是我们蔡府的大恩人。”
丫鬟引着漠苍兰若霖进了门,径自往后院一处房舍走去,远远地便听见里面刺耳的吵骂之声。只听一个妇人大张嗓门哭泣道:“我可怜的媛儿啊,你怎的这般命苦啊……在娘家时半点委屈都舍得让你受,不想这才嫁给别人几天就遭了这样的罪受,这叫为娘情何以堪啊,媛儿啊,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快点醒来告诉为娘,为娘定为你做主啊,我苦命的媛儿啊!”
听着这番哭天抢地的痛喊,另一个妇人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我说亲家母,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你女儿受了委屈啊……自你家女儿嫁入我蔡家,哪天不是吃的最好的,穿着最贵的,我蔡家上下哪一个敢给她委屈受了……敢情你女儿醒不过来是因为我蔡家委屈的,说不准这病打一开始没嫁进我蔡家时便有了呢!”
此话一落,之前那位痛哭的妇人更加肆无忌状起来,嗓门也又提了几个八度,“啥!你说啥!这是人说的话吗!我家媛儿自小身体便好的很,连头痛发烧这种小病都没犯过几次,怎么偏偏才进了你们蔡家几天就出事了呢!若不是你们苛待我家媛儿,怎么好生生的人儿就这样躺下了呢!我可怜的媛儿啊!若是我家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我给你们拼命!”
接着便听到茶杯撞地的破碎之声,众人上前的劝阻之声,以及夹杂着各种哭骂之声,不必看也知场面必然十分混乱。
丫鬟不禁低头擦拭眼角泪痕道:“唉,本来好好的喜事怎么就弄成了这样呢!让二位公子看笑话了。”
兰若霖安慰道:“这样的事如论发生在谁家都不会好,”
小丫鬟微微颔首,上前几步朝屋内喊道:“老爷,夫人,公子,今儿又来了两位高人,不知可否给小姐看看啊?”
话刚出口,便从屋内跑出一位身着蓝衣的公子来,许是刚才也参与了内斗,此时看起来颇有些脸红气粗,瞧见漠苍兰若霖,不禁一怔,小丫鬟立即朝来人行礼道:“蔡公子,这两位便是新来的高人。”
蔡公子略微诧异然不失彬彬有礼道:“想不到二位高人如此年轻,快随我请进。”
刚刚的吵骂之声在四人迈入门槛之时早悄声低了下去,漠苍环顾屋内四周,只见正堂上首左右坐着一个愁容满面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一脸委屈愤怒的妇人,看衣着似是这家宅子的主人,下边左侧也坐着一个正在低头拭泪的妇人和一个面目悲伤的男人,年龄约莫四十左右,看样子应该是张小姐的娘家爹娘,左右两侧各站着一群人,面上表情皆是各自精彩,此时见有人进来,不约而同将目光齐齐射向漠苍兰若霖。
蔡老爷看着新进的二位年轻公子,不禁叹了声气,面容颇有些失望,不等蔡垣上前行礼,便指着漠苍兰若霖一脸狐疑道:“二位公子虽然生的俊俏,可不像是玄道中人啊。”
听此一问,漠苍心中不禁一阵发笑,莫非非要长成黄袍老道那副模样才算是玄道中人?凡人啊,总是轻信表象,所以表象才最容易欺骗人。
漠苍放下身上包裹,从袖中抽出玉骨扇,握在手中边摇边道:“听说贵府有人突逢急难,人命关天,我与哥哥心急火燎前来相助,却不想蔡府竟还有人以貌取人。”
一句话说的蔡老爷面色一红,略有些心急败坏道:“我蔡府儿媳也是金枝玉体,岂是谁人都可以瞧见的?”
“哦——”漠苍鼻子一抽,嘴角微微一翘,复又背上地上包裹,道:“既如此,那便另请高人吧。”说着,拉上兰若霖便要离去。
“二位公子请留步。”漠苍刚转身,便听蔡垣在身后喊住他们,然后便听到“扑通”一声,转身便看到蔡垣已经跪在蔡老爷面前,眼泪汪汪道:“父亲,请让二位公子前往一试吧,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不可放过啊。”
此番话说的颇为让人动容,身边的亲家母也不禁站了起来,骂道:“都这个时候竟还挑三拣四,当我家媛儿的命不值钱吗!”说完上前拉住漠苍、兰若霖道:“二位公子莫要生气,莫要跟他那种人计较,我这就带你去看我的女儿。”
说着,便拉着漠苍二人直往后间卧房而去,蔡垣此时也顾不得蔡老爷的脸色,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张母引着漠苍兰若霖行至卧室门口,一推开门便闻得一阵浓重的沉香气味扑面而来,细闻还是上好的奇楠沉香,沉香素有驱邪的作用,看来为了救治这位小姐,蔡家着实不遗余力。
隔着数步远,便看到铺着鹅软鸭绒的红木喜床上躺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女子面色微白,表情安详,宛若睡熟了一般,果然不像患病的模样。
蔡垣在一侧一脸担忧道:“我家娘子已这样躺了七日了,近几日越发觉得娘子呼吸浅薄,连心跳都似有似无,再这样下去,恐怕……”蔡垣眼眶一红,说不下去了。
漠苍环顾房间四周,眼光不放过任何角落,一时也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像蔡家这种豪门大户,一向对风水极其看重,想必也请过不少高人指点,房间物件的所有摆设都像拿尺子量过一样,什么该放什么不该放,什么该放哪儿什么不该放哪儿,都收拾的极为讲究,连漠苍甚至都觉得若这样都还能招来邪祟,那也必然是一位已经修炼成精的邪祟。
思忖片刻,漠苍又上前细观张小姐面容,手指轻轻挑开小姐上眼睑,只见眼皮下面露出一颗宛如死鱼眼的黑眼珠,看上去竟毫无生气,又将手指探在张小姐鼻孔下,感受着呼吸之气,却发觉这气息毫无体温的温度,竟是凉飕飕的……
这可不像是一般的昏迷不醒,倒像是魂魄离体了一样……
可接着漠苍便发现张小姐的魂魄并未离体,难道魂魄被催眠了?
漠苍捏着鼻子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圈,忽而转向兰若霖道:“哥哥饿了没?午时都过了,咱们好像还没吃饭呢?”
兰若霖本想回答一声:不碍事,救人要紧。一旁的蔡公子却眼明心快,立即对身边丫鬟道:“快去给两位公子准备膳食。”
蔡垣引着二人在正中客厅中一张圆木桌边坐下,不多时,丫鬟带着两个拎着食盒的仆人走进来,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漠苍拿着筷子夹了一叠菜放在兰若霖身前的碗中,轻声道:“哥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