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醒来时正是正午时分,刺入眼中的明亮光线晃得林旸立刻又闭上了眼睛,适应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来,长时间的昏迷令人脑中空空荡荡,林旸盯着床梁愣神了一阵,楚王墓中发生的种种便渐渐回到了脑海中,记忆中的最后画面是洛渊看向自己的担忧目光,既然自己现在安稳地躺在床上,想必洛渊也已没有危险了。
林旸放下心来,尝试着动了动手臂,小指却忽然触到了一抹柔软,头向旁边偏了偏,便见到了熟悉的白色身影伏在自己身边,清冷柔和的面容埋在两臂之间,几缕发丝将好散在她手边。
林旸出神地凝视着洛渊半隐在发丝间美得不染凡尘的侧脸,视线一寸寸轻抚过她的眉眼,鼻峰,最后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薄唇上,心中蓦地便生出了一丝异样感觉,仿佛自己曾触碰拥有过那片柔软,内心极度想要再次品尝,还未来得及细想身子便已鬼迷心窍般地抬了起来,将洛渊垂在脸侧的发丝小心拨到耳后,慢慢倾身向她靠了过去,视线内的清冷面容不断放大,洛渊身上独有的清冷幽香醉人心脾,连呼吸也变得愈加急促起来,几乎要喘不过气。
林旸被迫停下动作想缓缓紧张的心情,却愕然发现自己是真的喘不上气来了,右侧胸口随着喘息不断发出“嘶嘶”异响,憋闷感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变得越来越重,胳膊一软便又摔回到了床上。身侧之人听到声响,肩膀微微动了动,缓缓抬起了头来,因睡意显得有些朦胧的眸子见到林旸醒来后浮现出了明显喜悦,然而只维持了一瞬便又变得慌乱起来。
“怎么了?可是胸口不舒服?”洛渊看着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的林旸瞬间清醒了过来,忙抬起她的肩膀将手贴在了她背后,转头向门外连声呼唤几声,“钟姑娘,钟姑娘……”
门外很快传来了脚步声,钟林晚和白霁一同推门进来,直接奔到了床前,让洛渊扶着林旸躺下后变戏法般地从身侧的药箱中取出了一套银针来,伸手捻了一根寸许长的银针便要刺入林旸胸口,林旸看得眼睛都直了,一边不断扭动着身子想要躲避,断断续续地同她开口:“你……怎会……这种……”
钟林晚冲洛渊眨了眨眼睛,洛渊心领神会地从上方把住了林旸双手,林旸看着不断接近的银针仍不愿束手就擒,口中还在念念有词:“隔着衣服……怎能……扎准……”
“放心罢,已不是第一次了,位置早便记住了。”站在床头看她的白霁忽然开了口,神色虽依旧冷淡,林旸却从其中读出了一丝看热闹的意味。
林旸在心里用鞭子将白霁打了八百回,身体却根本无法动弹,最终也没能逃脱被扎针的命运,不过扎完针后林旸立马感觉轻松不少,胸口虽还隐隐疼痛,至少呼吸变得顺畅多了,马上换了副喜洋洋的面孔向钟林晚道谢。
“不必客气的林姐姐,你肋骨断了两根,扎伤了肺腑,说话时难免会有喘息,一激动便会更不顺畅,还是静心养着罢。”钟林晚贴心地为林旸盖好被子,郑重其事地叮嘱了她一通。
“好……姐姐知道……你莫再扎……姐姐……便好。”林旸本想接着逗弄钟林晚几句,然而胸口气息不顺,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得无奈作罢。
“不行,你胸口处的伤至少还要扎针五日才能将淤血散尽,骨伤少说要养一月才能好利落,我会每日来为你诊脉以防留下病根,还有每日早晚要服的药,对了,我想着你今日差不多该醒了,提前替你煎上药了,现在应当好了,我这便去替你端来……”钟林晚一面对病人便完全换作了另一幅样子,言语中处处透露出严肃果断,俨然一副负责任的医者模样,见着林旸面上的惆怅表情却丝毫没有纵容的意思,起身便要出门去取药,刚一转身却被一声温淡语声唤住了,“钟姑娘,这几日皆是你照顾着我们三人,想必已十分累了,林姑娘既已醒了便由我来照看她便可,你早些回房休息罢。”
“可是……”钟林晚面上浮起犹豫之色,显然还是不放心这三人,目光无意识落在了靠在床边的白霁身上,见她淡淡对自己开口:“你若累倒,便无人能医治我们了。”白霁的左手亦是钟林晚给处理的,连着脱臼两次到底是伤及了筋骨,现在仍用细布固定在肩膀上,还无法抬举。
“那……好罢……”钟林晚又仔仔细细地叮嘱了洛渊大通服药和休息时需注意的地方,被白霁牵着一步一回头地出门去了。
林旸勾着笑目送着钟林晚走出了房门,收回视线时注意到身侧之人的视线,微怔了怔,“看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
“林旸。”洛渊抓住林旸手腕时已从凳子移坐到了床边,此时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忽然便将身子压低了几分,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望入林旸的瞳仁深处,刻意压低的语声带着一股清气缓缓飘入了林旸耳中,“你方才醒来,为何会呼吸不顺。”
林旸被问得愣住不知如何作答,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我……一醒来……便觉得不太……舒服,许是……伤得有些重了,休息片刻……便好。”
“是真的。”洛渊的身子又向下低了低,几缕细发搔弄着林旸侧脸,一双眸子静静觑着她,林旸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带着浅淡幽香轻轻扑在面上。
“自然……是真的,不然能是……什么。”林旸硬着头皮回答了洛渊,眼睛始终不敢看她,身子上方的阴影静立片刻后慢慢向后退离开来,耳边传来对方平静无波的语声,“如此,你先休息罢,我替你将药端来。”脚步声逐渐远去,门开启后又被人轻轻关上,一片静寂。
林旸默默听着洛渊越走越远,缓缓阖上了双眼,心中空落得有些刺痛,她一直在设法逃避对洛渊的感情,拼命想要离她远些,然而内心深处却又无比清楚,自那日从幻境中醒来,听到洛渊对自己说“没事了”的那一刻,自己便再也无法放下这个人了。
那洛渊呢?洛渊对自己又是何种感情?是否仅有朋友之间的情谊,还是同自己对她倾心一般,对自己也有哪怕一丝的喜欢呢?
林旸忽然回想起洛渊在墓中“我没有心上人”的回答,嘴角苦涩地弯了弯,或许方才那没有继续下去的动作,便是自己最后一次接近她的机会了。
如此自作多情,不知让她知道了有多好笑。林旸感觉胸口闷闷地疼,甚至不知该如何再面对洛渊,如何避开她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眸子,耳中便在此时忽然捕捉到了一丝细微声响,嘴角的苦笑还未敛去,唇上便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一抹温凉,林旸蓦地睁大了双眼,对方纤长的睫毛在眼中微微颤抖,宛如一只扑翅欲飞的蝴蝶。
林旸近乎呆愣地看着洛渊撑在自己身上缓缓抬头,冲自己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方才可是想如此?”
“我……你……早就醒了……”林旸的脸倏地便染上了红晕,磕磕绊绊地说不出完整话来。
“没有,我猜的。”洛渊偏头冲林旸眨了眨眼睛,林旸竟可耻地从中看出了些许挑逗意味。
“那……你便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