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在心烦意乱中纠结到大半夜才睡去，第二日醒来时候已不早了，林旸甫一睁开眼便感受到了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林姐姐你醒啦！”林旸看着钟林晚眨着晶亮的眸子，从桌旁的凳子上扑到自己身前，嘴角勾起一抹舒心的笑意，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真乖，告诉……姐姐，你和……那两个坏人……大早上的来我房间做什么？”

“现下已近晌午。”白霁正单手拿着不知从何处搜来的一块锦布，擦拭着置于桌上的墨色长剑，目不斜视地纠正了林旸的不当用词。

“我又不像……冰块脸你一般……事务繁忙，日日起早……亦无事可做，便是把正午……当做清早又如何？”林旸念及白霁曾出手救自己出楚王陵，本想试着与她和平相处，然而甫一听她开口便打消了自己的糊涂念头，与她斗起嘴来，不过林旸的肺腑之伤还未好全，说上一句话自己也要喘息几声，这样一来便完全失去了话多的优势。

白霁未再理会林旸的强词夺理，默不作声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她的右手还无法随意活动，只能将剑置于桌上，左手持布细细擦拭。

洛渊见林旸已完全清醒过来，便起身出了门，回来时手上端了一只铜盆放在桌上，盆沿上还挂着一块毛巾，洛渊将毛巾在水中洗了洗，拧得半干后走到床前，伸手想要来为林旸擦拭。林旸地一把抓住了洛渊的手腕，眼睛往白霁的方向瞟了瞟，又看了一眼正一脸纯良地看着二人的钟林晚，面上浮起几丝别扭：“我自己来……便好。”

“好。”洛渊将毛巾放在她的手中后便抽回手去到桌旁坐下了，林旸总觉得洛渊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说不上来的变化，在一片安静中心惊胆战地完成了今日的晨洗。

待林旸将一切都收拾好靠坐在床头后，洛渊才打破沉默开始谈起正题来：“万劫教虽已覆灭，仍有几个疑点未弄清楚，首先便是这封目村村民的下落。”洛渊的视线看向一旁的白霁，“我和阿霁已在村中仔细搜寻过一遍，各户人家内非但没有血迹，就连细小的兵刃划痕都未见到，如若真是遭人灭口，处理得如此干净必是雇佣了专门的杀手组织。”

“可他们是……如何知晓万劫教内……发生的变故，我们方……从墓中逃出，便发现……村民消失，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会不会是教主……”端坐在床边的钟林晚忽然惊恐地将视线投向洛渊，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莫怕，万劫教主确实已死了，不会再回来了。”洛渊的眉目间浮起怜惜的神色，温声安抚着钟林晚。

“小哭包别怕……有姐姐……保护你，他就算……再来也……奈何不了你。”林旸信誓旦旦地伸手拍了拍钟林晚的肩膀，发现白霁和洛渊都在看着自己，面上一红咳嗽一声道：“我是……不小心自己……摔伤，无法……发挥全部实力，才……被那黑袍人……钻了空子，若当真较量起来，还是……可以一战的。”

洛渊移开视线接着道：“黑袍人身上亦有许多谜团，他既懂得操纵尸人，对于万劫吸血之法似乎亦有所了解，最为重要的是，此人看似独来独往，照理说是无法独自一人找来如此多活人供给整个教派的。”

“不止一他人。”白霁神色不变地接过话去：“他口中的‘寒玉’必有买家。”

“为何要买那玉？”钟林晚早早被洛渊点了穴道昏睡过去，是以并不清楚红玉可确保尸身不腐，不过当时的情况三人也很是庆幸她已失去意识，否则再次看到“教主”的尸体动起来，怕是不点她睡穴也会被吓得昏死过去。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生前享尽荣华富贵……的人，越是无法接受……可预见的死亡，纵使天命……难违，也要想方设法地……保留好尸身，以便自己日后能再次……‘苏醒’过来。”林旸勾住钟林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导了她一番，眼中却满是嘲讽。

“死了便是死了，如何能再醒过来？”钟林晚一脸茫然地看向林旸，似乎对她的话无法理解。

“连……小姑娘……都懂的道理，许多……饱经世故之人……却是不懂。”林旸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竟有了几分怅惘。

“师父说，人一旦死去便什么都没有了，身体会腐烂，魂灵会消散，最后连存在过的迹象都全部消逝，这便是人们珍惜自己和他人的本质因由，也是医者悬壶济世的使命所在。”钟林晚神情认真地说出了一番话，一双眸子亮晶晶地闪烁着光彩，却不难看出其中的坚定。

林旸看着钟林晚的目光柔和下来，微笑着摸了摸钟林晚的头：“你以后……会同你师父一般，成为一名……出色的医者。”

“时候不早了，便先说到这里罢。”白霁听到两人谈及钟林晚的师父，不动声色地插入到两人的对话中来。

“我去准备饭菜，林姐姐的药应当也已经快要熬好了。”钟林晚听到白霁的话从床边站了起来，冲白霁甜甜地笑了笑后走出门外，洛渊听着钟林晚的脚步声走得远了，才收敛了笑意看向二人，“还有一事，你们可还记得万劫教大殿内的蛇像？”

“那尊将……地面砸裂的金色大蟒？”

“正是。”洛渊搭在桌上的右手忽然握紧，视线紧盯着地面似在回忆，“我带你们从裂缝离开时或曾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