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晨脸色不太好,问他们:“好看吗?”
小瘸子立刻回答:“邹晨哥,你长得挺好看的!”
算了,没法交流,他再次确信了和孩童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还好乔亦模糊地听懂了弦外之音,扯了扯小瘸子的衣袖,低声说:“他不高兴你看他。”
小瘸子也低声回答:“那他也不高兴你看他吧?”
乔亦摇头:“我觉得不是。”
“你们俩当我不存在是吧?”邹晨都快被气笑了,站起身说:“我回去了,你们赶紧也回去。”
说完他又打量了一下两人,用大人的语气说:“最近人贩子特别多,专门卖你们俩这么大的,别老待在外面。”
“诶!我还要捡垃圾呢,先走了,回头找你玩。”小瘸子对乔亦说完这话,一瘸一拐地拖着腿离开,他有点营养不良,胳膊腿都很细,走得万分波折。
邹晨没目送他走完,烦躁地走到家门口,感觉不太对劲,一转身,乔亦悄声无息地跟着。
“干嘛?家在对门,你走错了。”
乔亦没说话,他不敢这时候回家,只好尴尬地站着。
也许是刚刚的拔刀相助,让这个少年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可靠。
可惜邹晨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很短暂,脸上毫无表情。
“……那你继续待着。”说完抬眼朝他家看了看,大门紧闭。
“你妈不管你啊?”问完他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又自顾自说:“行,你还是待着吧。”
“哥,我去你家待一会儿。”乔亦伸出手指比了个一,神色还是小心翼翼的。
邹晨忽然想起从前看到路边的流浪狗流浪猫,也是这幅模样。
“你怎么这么自来熟?”
他说这话时笑着,带着少年的青涩与温和。
这样的邹晨让乔亦觉得亲近,于是乔亦也咧嘴对他笑,“我天天看到你上下学呢!中午也看到你。”
“进来吧,废话那么多。”他听到“上学”这两个字,眼里闪过稍纵即逝的失落,但很快消散了。
乔亦从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尽管不知道原因,猜测他大概是生气了,赶紧点头,一边把腿迈进屋,一边讨好地说:“谢谢哥。”
除了小瘸子,他没去过别人家做客,可是小瘸子那个是家吗,四处塞满了废弃的瓶瓶罐罐和硬纸壳。
小瘸子说,那是用来卖钱的,他和奶奶就靠这个生活。
总得生活,所以再破再旧,乱七八糟的,也勉强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邹晨家不一样,东西不算新,但干净整洁,看得出有人定时打扫。
他正出神,邹晨发话了:“”
乔亦得到允许,跑过来,在陈旧的沙发边上找了个角,不安稳地坐下了。
邹晨一只脚迈入成年人的行列,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他对熊孩子缺乏忍耐力,对普通的小孩也没有多余的爱心。
一脸不苟言笑,连“你吃饭没?”这四个字问不出温情感。
乔亦不太敢说话,他垂眼盯着自己的手指,翻来覆去地扯着袖子。
邹晨没得到回应,端着粥走了。乔亦听到渐小的脚步声,抬头向他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应该是去厨房洗碗了。
他今天没来得及吃饭,现在肚子饿得有点疼,饥饿的感觉他并不陌生,所以可以忍着。
没一会儿,邹晨又回来了,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乔亦面前:
“饭在桌上,自己去吃。”
乔亦宠若惊地站起来,又听到他说:“我没空管你,等下自己回去吧。”
他点点头,没仔细分辨他话里的感情色彩,满怀感激地坐到桌前,粥是热的,腾腾地冒着热气,原来他刚才去热饭了。
他边吃边觉得,邹晨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心地善良。
那一刻他身上或许圣光闪烁,乔亦发挥了小孩子只看表面现象的本能,自动忽略了邹晨行为举动的不耐烦。
吃完后,乔亦自然地收拾碗筷,端着走向厨房,又手脚麻利地准备洗碗。
可惜乔亦身高不够,碗只能看,没法洗。
邹晨跟在后面,抱着手在一旁看,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挺有自觉的,可你够得着吗?”
他那个子长得对不起观众,踩高跷还差不多。
乔亦腼腆地笑了笑:“我在家都搭板凳。”
“一边去,碗摔了怎么办?”邹晨两三下收拾妥当了,不想跟他废话。然后他自顾自烧好水,把药找出来,送到卧室。
余清清已经躺下了,她靠着床头吃完药,半掀着眼:“李淑华的儿子怎么来了?”
“他爸在气头上呢,待一会儿就走。”
“注意点,东西放好。”
家徒四壁的,还担心别人惦记。邹晨这么想着,拿起杯子转身,“歇着吧。”
邹晨合上门,把接下来的话隔绝在墙内。
出了门,乔亦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眼皮不眨一下。
这小孩模样标致,只是有点营养不良,校服挂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
“我问你啊。”邹晨走近了几步,“你衣服上怎么搞的?”
“我摔的。”乔亦脸不红心不跳,反应极快,仿佛不是第一次被这么问,他已经备好台词了。
邹晨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那你很能干,能摔出脚印。”
乔亦垂着头不说话了。他今天中午放学回家,被几个小流氓堵了。
邹晨在沙发坐下,抬起下颌,用的却不是疑问的语气:“谭桂花家丢了辆自行车,你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