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使走后,楚驭走到他身边,见他姿势僵硬地坐在床头,又恢复到往日里不理人的做派,刮了下他的鼻子:“刚才怎么不告状?”
元景偏头一躲,冷冰冰道:“我还没好。”朝他一伸手:“今天的药给我。”
楚驭自是知道他这样是为了什么,摸了摸他的头发:“外面天气不错,抱你出去晒晒太阳?”元景充耳不闻,喝完了苦药,连蜜饯都没有多吃一口,背身躺回床上。
白日还好,到了晚上,只要楚驭一靠近,元景便格外警惕,满脸都写着不安。有一回楚驭被他的抗拒之意弄来气了,硬是压着他睡了一夜。虽无从发泄□□,但抱人在怀,却能稍减心中焦躁。只是清晨醒来时,看见元景双眼红红的,像是整晚未睡。他未料元景对自己排斥至此,当下也毫无办法,入夜后都会等他睡着了再进去。
今夜月色极佳,又有清风为伴。楚驭夜练完,便坐在泉边擦刀。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元景难以安眠,出来透透气。月影之下,他的面容愈发清秀动人,楚驭心头一跳,起身将外衣罩到他肩上:“怎么出来了?”
元景不声不响地坐到水边,伸手去撩水里的月亮。两人这般平静相处,是许久未有了,楚驭一时不敢打扰他,只轻轻楼住他的肩头,往他身边坐了坐。元景半倚在他身上玩了许久,泉水浸的手冰凉。楚驭由着他玩够了,才捉住他冷冰冰的手,贴到自己暖热的胸口,见他没有抗拒之意,低着头看着他的眼睛,温声道:“入夏后再带你来玩?”
元景躲着他的目光,半响,轻声道:“朝月谷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楚驭未料他竟知道这个,眉头一皱,质问刚要出口,又生生压了下来,生硬道:“谷底埋有火油,我带人去请他们出谷,族长严词相拒时,不小心触发了机枢。”
元景知道他是不屑说谎之人,倒也没有怀疑,抬起眼眸:“你为什么不救他们?”
楚驭思及此事,目光暗了下去:“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他们见家园被毁,纷纷跳入火海中,来不及襄救。”
元景从未听他用这种落寞的口气说过话,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话一出口,又想起还在同他置气,于是紧紧地闭上了嘴,不肯再说一个字。
楚驭看出他的心思,笑了一下,将他抱到自己怀里,元景听着他的心跳声,忍不住道:“你也会难过么?”
楚驭抱紧了他,长叹道:“比不上你要与我分开难过。”
元景闭上眼睛,将他的话从耳朵里一字字的赶出去,许久,才道:“你如果这么舍不得我,为何在雁州河边,会眼也不眨地对我放箭?”
楚驭似有些惊讶,低头看着他:“你还在在意此事?”元景冷笑一声,总算看明白了,他是半点也没把这桩事放在心上,柔情退却之际,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如果再有这样的事,你还是会放箭,对么?”
楚驭顿了一顿,元景目光便冷了下来,看着他道:“你还是会。”见楚驭仍旧不声不响,俨然是默认了。从他怀里挣扎起身时,眼窝已经红了,自嘲般笑了笑:“其实我该高兴的,只有这件事,我确信你没有骗我。”
他转身时,只听楚驭的声音响起:“你就一点也不信我不会伤害你?”
元景没有回头,与他背身相对,压抑了片刻,才冷冷道:“那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脚步一抬,毫不犹豫地走回房中。
过了几日,大夫过来诊脉,说他已经大好了。元景在帐内听见了,便开始谋算怎么开口让他放自己离开。冷不丁听楚驭在外面重复道:“诸事皆可?”心头一震,暗忖:这个混蛋,难道还不肯放我走?竖起耳朵又听了半天,只恨大夫声音太小,全然听不清他是怎么答的。
当晚休息时,楚驭抱着他的手果然不安分起来,相拥睡了没多久,便从中衣下摆一探,伸到了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