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有些为难,“不去学校你干嘛?”
“爹你帮我请假。”
“今天开学,我跟你刘老师打过电话了。”
“那我也不去,我不爱去上学。”
耗脾气许元是耗不过许懿的,哄的话儿许懿也不吃这套,许元没办法,只能把人从床上撬起来。
许懿被抱着去刷牙洗脸,领着出门的时候脸还臭着,许元给他书包里塞了五块钱,让他一会儿去食堂买点吃的,骑着车就给交到学校刘老师手里。
许懿刚上了一堂课,就被叫出门外站着。
一块罚站的还有他幼儿园的同桌黄彬,两人一扭头,黄彬就乐了。
“你怎么也被罚了?”黄彬嘴里嚼着大白兔奶糖,靠近了能闻到很浓的奶味。
小孩一脸倒霉样,“嗨,别提了,都让我爹请假了,他非送我来。”
“怎么,你也?”
许懿耸肩,“没写。”
整个班上就两人没写暑假作业,都搁门外站着呢。
黄彬长得白胖,腆着小肚子从兜里掏出那两包子,分给他一个,“哎,你吃早餐没?”
“没呢,早上起得晚,”许懿绝口不提自己在床上拖得时间,咬了一口,嗯,好吃。
“我听说你家出事了。”
“谁说的?”
“反正就是说你妈的事儿,真的假的?”
许懿有点烦他,怎么这么八婆的。
小孩子纯粹是道听途说,黄彬其实也不知道内情,就听人说他妈跑了,大人们说话有时候也是口无遮拦,真等小孩当面问了才觉出几分不妥当来,这会儿知道遮掩了,胡乱糊弄两句就跑了,所以黄彬也是一知半解的。
“就是走了,不会再回来的意思。”
哦。黄彬挠挠头,想了想,竟然觉得很不错,“那是不是以后你想干嘛就干嘛她管不着你了?”
许懿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犹豫了好几下,“应,应该吧……”
哎哟,那可太好了。黄彬一拍大腿,真替自己朋友高兴。
“那你可太好命了。”黄彬真诚的对他道。
这下许懿自己都有点不确定,他的妈跟人跑了这事儿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好事了?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黄彬长吁短叹,一副很感慨的样子,羡慕啊羡慕!搞得许懿心里颇为纠结。
结果回头放学跟他爸妈一说,黄彬就被他爸吊到房梁上喂了一顿竹笋炒肉。
午饭是在学校里吃的,许元给他买了个铁饭盒,买两馒头或饭再加两个菜也才三块钱,许懿要了两蒸蛋和一份烧肉,等坐下来才发现斜对面坐着周淮。
许懿扒拉下饭盒,看他抿着嘴不说话,买两馒头干啃,一个人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像是享受这难得一刻的安宁。
他看起来更瘦更黑了,头发剪得很短,板寸青茬儿将将淹没头顶,空荡荡的校服里面撑个骨头架子,眼睛很沉,沉得看不见一点光亮儿。
许懿之前有几次在废品站碰见过周淮,他背着个破尼龙袋站那儿,有两次是在卖东西,还有一次是帮那个老板将废品整理分类。
夏天的太阳这样晒,他沉默地用破布条裹住被划破的手指在山堆一样高的杂物中来来去去,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他在水龙头下洗脸,执拗的不肯在烈日下后退半步。
许懿是知道的,高田芳近些日子总不在家,班也不上了,脸上时不时带着笑,春风拂面的得意,看着精气神都跟往常不一样了。
楼里的人都说她扒上个有钱人,要享福了。
当然,这语气里含了多少讽意和酸气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些都与许懿无关,甚至连当事人都不太关注他们这些闲言碎语。
只是被遗忘的人还不放弃,笨拙却认真地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许懿有些出神,当初他但凡有一丝犹豫,今天该啃馒头的人就会是他和他爹了。
抛去一开始许懿还想着也许葛慧珍在外头撞了南墙还会回来的念头,现在的日子其实并没什么不好,他跟他妈感情不深,葛慧珍大多时候都不爱搭理他,吃喝拉撒睡一律都由许元张罗,有或没有似乎都没差别。
然而,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当然的那样,一件事的变化会衍生出千万种结果,事实既成,造成的影响又何止眼前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打卡第三天。
死道友不死贫道,阿米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