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问:“怎么了?”
“有……有……我、我刚摸到了……一只手……”
杨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睁大了眼睛朝四处望了望,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果然捕捉到了很多剪影,那些剪影动也不动,好似很多形状各异的人。
胡绳把杨秋攥得死紧,田十一显然也察觉到了,呼吸也粗重起来,壮着胆子道:“……什、什么东西?”
四周一片死寂。黑影很多,横七竖八地立在人工开凿的甬道两旁,胡绳只觉得四周影子好似越来越多,渐渐朝他们包围过来。他眼睛眨也不敢眨,好似下一秒就会从黑暗中冲出不知名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
三个人在黑暗中维持着戒备的姿势,与黑暗对峙。
杨秋浑身肌肉绷紧,压低了声音,“十一,你刚才抽烟的火头还在吗?”
田十一恍然大悟般,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嗤”的一声没着,田十一又“嗤嗤”两声,昏黄的火光这才亮起来,几人心里沉重的压迫感顿时随着火光减轻不少,杨秋拿过火柴朝黑暗中的剪影伸过去,火柴经不住烧,很快就灭了,但也足以看清黑暗中虎视眈眈的黑影。
并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个尚未复原完成的佣像。
七歪八倒,手足折断,半崩塌的头,拦腰一截的身体,胡乱的伏在树根中。
杨秋拍了拍胡绳,“没事了,是陶俑,大概是那个陶俑大户丢弃的吧。”
他顺势抓住了胡绳的手,把他放在两人中央,和田十一一前一后护着他,温声说:“别害怕,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田十一哼了一声,迈开了步子。
几人走了约半个时辰,这才到了尽头,黑暗中终于有了点微光,能够模糊地看见人影,几根粗大的树根茎脉牢牢封住了整个洞口,根茎像一大团头发一样纠缠不休,胡绳仿佛透过黑乎乎的一团看见里面溃烂的头颅,青紫色的皮肤因为潮湿而浮肿鼓起,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头颅下方流出湿哒哒的血液。
他下意识贴近杨秋。
田十一伸手推了推,摸到一手湿滑的东西,他有些恶心的在身上擦了擦,侧过身子回头道,“没路了。”
杨秋挤上前,目光上下掠过,在洞口下方停住,他伸出一只手探进黑乎乎的一大团根茎须,而后像发现了什么,趴下身来,连头也塞进了黑乎乎的根须里。
胡绳死死地攥着他的衣服,杨秋往前探的身体卡在中央不上不下,他只好收回一只手拍拍胡绳道:“没事儿,放松点。”
胡绳这才稍微松了手。
等到杨秋整个身体都消失在茎须里,田十一这才问道,“杨哥?怎么样?”
久久没有回应。胡绳一颗心悬得高高的:“杨哥?”
两个人在这边忐忑不安的等着,另一边终于传来草木被用力撕扯发出的刺啦声,杨秋隔着树根说,“没事了,钻出来吧。”
田十一立马欢呼雀跃地钻了出去。
洞开在一根歪脖子树和一堆石头的缝隙中,藤蔓包住了整块石头,大概是常年没有人来,洞外被各种不知名的藤蔓织成的严密大网遮住,杨秋废了一番力气终于扯出一片容纳 三人的地来。
出了洞,眼前依然树木葱茏,四周树影憧憧,田十一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哎呀杨哥,我们还是歇一会儿再走吧,不安全~”
胡绳自知理亏,难得没有反驳,瞟了一眼杨秋,放低了声音:“万事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杨秋拍了拍胡绳的肩,“好了,现在没事了。”
田十一问:“我们现在往哪走?”
时局动荡,容身之处早已不是世人所能选择的了,人们只剩东躲西藏,四下逃窜,祈求在战乱还未蔓延时,再自欺欺人的多安宁几天。
杨秋说:“我们接着往前走吧,走哪算哪。”
胡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现下只想快快离开林子,离开这个奇怪的洞穴。
此时已近午夜,几人沉默着埋头乱走。林子里静谧无比,连虫鸣声也没有,半晌田十一终于忍不住嘀咕道,“哎呀妈太压抑了,你们说说话啊倒是。”
这一看,他突然停下脚步拉住了杨秋,跟在后面的胡绳也被迫停了下来,他浑身立马绷紧,警觉道,“怎么了?”
杨秋不解地回头。
田十一眼勾勾地看着前方,缓缓说道,“杨哥。”
杨秋一顿,顺着方向望过去。
一小片月光照在前面半人高的杂草上,杂草里隐隐约约立着一个影子,那影子肩膀下塌,形成一个奇异的弧度,脖子微微向前探,朝着他们的方向,好像在窥视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