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天色亮得早,山间清晨空气带着一股绿色植被的清新味道。
天色刚亮胡绳就听见庭院中有人在大呼小叫:“哎哎,这井干嘛压石头啊?井水洗个澡多凉快啊!”
“田先生哟!这龙井里压着龙王呢!不能乱开!龙王保佑着咱们镇呢!”
胡绳起身探出头,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拎过去一桶水,用瓢舀了一瓢,捧给站在院子中央的人,“这个水也是井里提的,也是很凉快很干净的!田先生用这个也是不差的啰!”
田十一坐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青色的石板密不透风的压在井口,田十一摸了摸,又在靠近井口的地方掏了两把,把手摊开给老妈子看,“好家伙!这青苔!”
他手上一把青苔,颜色墨绿近黑。
两人你来我往争执半天,杨秋套上衣服推开门,“行了。”
此声一出,田十一立马消了声,骂骂咧咧老大不满意地接过了水瓢往身上泼,敦厚的老妇人松了口气,一个劲叨着水好。
胡绳不耐烦地问:“你又在搞什么?”
田十一脱了上衣,裸出精瘦的上身,一边泼水一边说,“这不是要出去逛逛吗?不洗洗多不礼貌。”
胡绳心下冷哼一声,抬手带上了窗。心想住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多礼貌,怎么个今儿人家小姑娘带你逛就要礼貌了?
眼见着太阳渐渐昏黄,三人又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荒废了一天。田十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太阳下山,不多时,果然一个红衣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罗送哥哥!罗送哥哥!”
田十一今天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衣袖卡得严严实实,连衣摆都掖得整整齐齐。罗送单穿着一件月牙白蝉丝细丝长袍,将两只衣袖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手腕。
他走得慢一点,落在后面,眼见着田十一的后背汗湿了一块,不解地问:“田哥这是怎么了?”
胡绳哂笑一声:“他啊,公狗崽子思春了呗。”
田十一跟佘翠翠走在前面,花言巧语哄得小姑娘乐得花枝乱颤,还不时抽空回头偷瞄几眼罗送。
走了一阵,一条小巷子即将走到头时,杨秋的衣衫几乎湿透,他抹了把汗涔涔的额头,坚忍的性格让他一向话不多。田十一停下脚步抹了把汗,说:“奇怪了,这天怎么这么热呢?明明在院子里呆着的时候也没这么热啊……”
佘翠翠说:“那是因为罗送哥哥家里住着龙王,龙王降暑呢!”
“龙王?”
“我爷爷说呀,罗送哥哥家院子那里本来是一个池塘,里面住着一个沉睡的龙王,后来呀,池塘被填了建房子,有个道士施了个法,就建了口井,把龙王请了进去。”佘翠翠停在巷子的尽头,又说,“这条巷子叫子母巷,你们看,正好一条宽巷子一条窄巷子。”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在她张开的两手边,正对着两条巷子。
田十一立马凑过去看,只见两条巷子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小版,两面墙竟然都歪歪斜斜,好像一阵风吹过立刻就要倒下来一样。他不由得笑起来:“这巷子倒是有趣!好像马上就要塌掉一样!嘿,这要是走下边儿可不得提心吊胆吗?”
他自顾自说着,又忍不住乐呵起来。
罗送几人也站在岔口顺着佘翠翠指的方向看,佘翠翠指着宽巷子说,“这是母巷,这巷子呀,听说砌的时候是有讲究的,别看它斜,可结实着呢!”她又指了指墙头,说:“罗送哥哥,咱们小时候还在这里偷偷挖花种,你还记得吗?”
罗送笑了一下,说:“记得。”
佘翠翠望向罗送,两人默契相视一笑,田十一见状插在两人中间,指着另一条巷子,明知故问道,“哎哎,那这条巷子是不是就是子巷了呀?”
几人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转了方向,赫然看见本空荡荡的子巷尽头站着一个打着伞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