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很落寞的说:“我没朋友。小时候他们不带我玩,大了他们不仅不跟我玩,连个话都不跟我讲。”
段祁嗯了一声。
“我爸妈感情不好,很少管我。我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也不知道我的。”
“遇到很多事情不知道该跟谁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听。”
“有的时候我觉得挺孤单的。”
“一个大男人,说这么恶心巴拉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我跟个二百五似的。”
“但我还是要说。”
“虽然咱俩也就刚认识。但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很开心,你能理我,会跟我说话。”
“谢谢。”
“晚安。”
“...晚安。”
.
段祁醒的很早,他睡眠浅。天还没全亮,太阳也就刚露了个脸。
他套上衣服,看一眼睡的正香的尤初。他要趁着尤初爸妈还没醒先走,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他打算先回家看看。
段祁推开家门,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酒味。仅剩的几个零星酒瓶歪倒着,红的黄的液体洒落了一地。他妈抱着个红酒瓶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长相遗传他妈。祁方生的很好看,细长的眼尾总是向上挑起,勾起一片风情。四十多的年纪,岁月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妈。”段祁捡起脚边散落的碎玻璃,叫醒了祁方。
他妈睁开眼,冷眼看着对面,拿起手中的酒瓶就往段祁砸去:“你还知道回来?”
灌满红酒的瓶子狠狠砸在他身上,在他衣服上炸开一片红。玻璃划开他的胸口,他的腹部,刺进他的皮肤。段祁几乎是一瞬间就痛的弯了腰。
迸出的鲜血混合着暗红色的酒精,染红了T恤,让他看上去狼狈不堪。
“妈......不要生气。”段祁强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满头的汗顺着脖子流下。汗里的盐分流过伤口,又是一阵刺痛。疼痛导致更多的汗液分泌,流下,无法停止的恶性循环。
“一晚上没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明明是她祁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她却像在看仇人。
段祁深深闭上了眼。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这是他从小到大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
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恰恰是那个和他有着最亲近血缘关系的人,他的母亲。
他多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祁方恶狠狠的瞪着他,声调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你爸昨晚上来的时候,你在外面逍遥,留你妈一个人在家。你他妈还有良心吗?你他妈就不会心疼心疼我吗?”
她扬起手,狠狠朝段祁变得苍白的脸上扇去。
段祁棱角分明的脸开始发肿,火辣辣的疼。
血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祁方疯了一般的扑向段祁,用指甲在他后背留下一道道渗血的抓痕。
很长时间,空旷的屋子里都是尖叫着的女声,绝望而疯狂:“去死吧!都去死吧!谁都别活!”
段祁沉默了很久很久,轻轻叹息,张开手抱住了母亲:“妈,不要不开心,我会难过。”
.
尤初觉得自己太自来熟了,刚认识就留人在家睡觉......这是病,得治。
但这是他第一次有朋友,不想错过。
所以他决定,先跟段祁打好同桌关系,以后再慢慢熟悉,反正咱有三年呢!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尤初等了一早上,也没见到段祁的人影。
刚开学就旷课,这哥们也是挺牛逼。
他有些纳了闷,拍拍陈西肩头:“段祁今天怎么没来?”
“我也不知道。”陈西摇头,握着手机很着急,“我给他发消息他不理我。”
尤初说:“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段祁一身长袖长裤出现在走廊,黑色休闲裤裹着的腿很长很直。他脸小,戴着个口罩,也是纯黑的,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瞅这气势,能有两米八了。
尤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哥们你没毛病吧,你不热啊?”
果然不是正常人啊,跟自己不是一个季节的。
段祁没理,连正眼都没给一个,手插着口袋就低头进了教室。
教室里都是新同学在聊天。
段祁冷着张脸,坐到座位上。把书包立起挡在眼前,靠着墙休息。
陈西悬着的心刚放下就又被提了起来,她皱着眉跑到段祁身边,趁着下课人少,拉他手腕:“跟我出来。”
段祁条件反射性的甩开,看清是陈西后,捏了捏眉心,沙哑着的声音能听出他很疲惫:“干嘛。”
“你怎么又受伤了?”陈西执拗地将他拉到楼梯口,一言不发的扯下他的黑色口罩,看着他红肿的半边脸。
初中也是这样。每当段祁换上长衣长裤,戴起口罩,陈西就会在他身上发现新的伤。这次,也没有例外。
他又受伤了。
陈西红着鼻头,强忍泪水的模样让人心揪着疼。
段祁低头看她,贪婪这一刻她毫无保留的喜欢。
他轻轻摸她的头,吻在她的发间。
却在下一秒转身离去。
“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他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绝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