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燕赤霞进来的时候踢翻了染缸。

反正那叫聂小倩的女鬼一看见他，脸色就立刻变得格外精彩。

“今儿个倒是巧，又碰上你这个登徒子，干脆你俩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徐晏摆摆手：“别，我先出去，你俩有矛盾自己解决。”

到嘴边的鸭子眼看着就要飞了，聂小倩有些不甘心，恶狠狠瞪了一眼坏事的男人，她双手成爪，尖利的指甲全部露了出来。

“今儿个，你们谁都别想走！”

说动手就动手，真是没有半点迟疑的，徐晏猛地后退一大步，看着冲上前去和女鬼打成一团的燕赤霞，心里头感叹不已——这年头，大家是不是都太闲了，所以就净在这搅局？

他要找人啊！

但仔细想想的话，徐晏又觉得是自己的错，以前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口出狂言，放话说要弄死他，因为那会儿，他从来都不去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现如今呢？他把身上的灵力都给藏了起来，看起来就是个会点小把戏的普通人罢了，所以才让那个女鬼有了这样莫名的自信，觉得靠着她的花拳绣腿，就能把他给收拾了。

不过她也确实是有点本事的，起码能跟燕赤霞堪堪打成平手，这会儿倒是不分上下呢。

徐晏往前头走了几步，悄悄把那被劈开后重新恢复原样的鬼气给扇散了些，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回头冲着纠缠在一起的一人一鬼那个方向拍了一掌。

掌风穿过燕赤霞的后背，重重击在聂小倩胸口，轰隆一声，她撞在后头的墙壁上，哇地一下张嘴，吐了口血出来。

紧接着，冰冷的长剑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聂小倩，我之前是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倘若你要是再出去胡作非为，我不会继续念旧情，本来还以为你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

他的眼神格外冰冷，居高临下地望着跌坐在地的女鬼：“山下的宋县令家不停死人，又是你搞的鬼吧。”

聂小倩捂嘴咳嗽了一声，唇角还挂着血丝，巴掌大的小脸上，那细长的双眼微微眯着，眼尾往下垂，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她的长相是属于那种典型的江南美人，微微一笑便能让人想起西湖旁摇曳的杨柳，眉间全是忧愁和柔弱，最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了。

但可惜，眼前的这俩人，没一个懂得怜香惜玉。

而且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全是讥讽，一点也不柔弱。

她说：“死人的事，你又知道是我了？”

这句话是反问，还带着讽刺意味，但燕赤霞没听懂，只当她承认，就把剑刃一转，眉目间更加阴冷。

徐晏是听出来了，他还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了不少纷乱纠结还有爱恨情仇的味道，但他懒得提醒，也就干脆在一旁当做看戏——刚才是想趁乱离开的，但是寻灵盘不让，它指针一直坚持往里指，指明了他找的人一定就在这里。

所以徐晏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等会儿。

稳住，先不生气。

于是他抬头看向对面，那俩人打得正起劲，但在他眼里，与其说是他们俩在打架，不如用打情骂俏更合适一些。

“今天，我不会再心软，放你离开了。”

聂小倩凄然一笑，低下头：“那你动手啊。”

“……”

动手？

说得轻松。

燕赤霞看着她的脸，想狠心把她直接给收了，但是还是心软下不去手——正所谓铁汉心里也有柔情，有时候他也痛恨这样的自己，明明降妖除魔才是他要做的事情，可是在她身上，他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

但是再这么心软下去，就是给了她更多机会让她出去为非作歹，不单单是那些个受害的百姓们痛苦，他也觉得内疚。

燕赤霞看着对面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过。

他说：“抱歉，你必须死。”

说着，手中长剑一挥，带着浓重的煞气，连旁边的空气都带上了些烧灼后的热烫，直直冲着聂小倩的头顶劈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外头阴沉的夜空中，雷电在地面重重炸响，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子，而风将树枝吹得左右摇摆，发出的声音像是万鬼齐哭。

有个嘶哑的声音响起，说：“小子，活腻歪了是吗？”

冲着聂小倩劈下去的长剑忽然顿在半空中，任由燕赤霞使尽力气，也没有办法挪动分毫。而站在门口围观的徐晏也是心里一惊，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来头的家伙，竟然让他半点没有察觉到。

一阵阴冷的风吹进破庙里，原本跌坐在地上已经闭上眼准备等死的聂小倩听见这个动静，不由得双眼发亮，耷拉下去的唇角又重新勾了起来，冲着外头喊了声：“姥姥！”

外头有人冷哼：“没用的家伙，还不快出来！”

说着，一股罡风向着二人面门直扑过来，徐晏伸手挡了一下，发觉这攻势并不凶猛之后下意识皱了眉，而另一旁，燕赤霞却是被直接打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聂小倩的身影被黑气卷着，迅速消失在破庙外，那阵似乎要毁天灭地的狂风也在她消失的瞬间，停了下来。

周围的一切重新恢复了寂静，徐晏的眉头却还没有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