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个世界的‘我’,田彩彩,是不是穿越到那个世界的我身上了?”
南亦和戎阳都沉默了。
田灵薇猜对了,但那是分派给另一个科室的另一组搜捕员的任务,大家各自负责各自的逃犯,不能干涉别人的任务,也不能泄露别人任务的信息。
田灵薇和田彩彩这类任务,搜捕处称之为灵魂对穿,且她们是异世界的灵魂对穿,比较罕见。朗明解释过,这是因为两人拥有完全相同的DNA,脑电波频率高度重合,这才导致了这种神奇的穿越方式。
田灵薇也不需要他们回答,从他们的表情上,田灵薇已经明白了。
“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田灵薇又问道,“适应得来么?”
南亦和戎阳还是沉默。
田灵薇仿佛全然进入了自言自语的节奏,自顾自又道:“估计吓傻了吧。”
正如她当初也吓傻了。
她很好奇,活了二十几年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当地县城的田彩彩,对与生俱来的一切不幸、苦难、压迫与禁锢都逆来顺受的田彩彩,贸然被带入她那个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世界后,她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她多么想见一见这另一个自己,和她说说话。
她会变成像从前的自己一样的人吗?
抑或她能改变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田灵薇?
又甚至,她将比自己更堕落?
当她看过那么广阔而精彩的景象,再回到自己的大山深处时,她还会保留着想要飞翔的渴望吗?
不……当她回到大山深处,她将忘却她看过的所有景象。
正如田灵薇,当她回到她童话王国里的宫殿,她也会忘却她曾在一汪泥潭里留下过的所有足印。
她们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蜕变的机会,她们好不容易摆脱了原本的自己,她们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可能的另一种人生,命运却对她们说,它只是不小心开了个玩笑。
所以,未来会如何呢?
田灵薇将在不知道哪个房间醒来,身边是认识或不认识的红男绿女,接触过令人欲罢不能的毒品一次后,她也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某一天,形容枯槁的她死于艾滋病或过量吸食。
田彩彩将按着父母的安排继续相亲,也许就嫁给了那个秃顶的离异中年男人,也许也会生好几个孩子,在大山脚下日复一日地操心着柴米油盐,苦与泪全部咽下心里,以一种漠然的坚强蹒跚前行。即便她偶尔好奇山的那边是什么,这种好奇也转眼就会被生活的重压碾平,就此平平淡淡、循规蹈矩地过一生。
这便是属于她们各自的命运。
三人不知不觉就在这个角落坐到了近12点,一个店员走过来歉意地微笑,“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田灵薇主动结了帐,三人走出门外,往大道上看去,来往的车辆行人没有白天那么密集,也仍不失繁华。
“我一定要在今天回去吗?”田灵薇最后问道。
“是的。”南亦说。
“回去之后,我还能成为现在的我吗?”
田灵薇这句话不是问他们,而是问自己。
“以前有个人,”戎阳忽然开口,“说过一句话。”
田灵薇抬头看向他。
“人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戎阳说。
田灵薇看着他,良久良久。
戎阳再没有下文。
“走吧,”田灵薇说,“让我回家。”
她之所以会改变,是因为她是她。
如果她能在这里站起来,那么她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再一次站起来。
她这样相信着。
相信着自己,也相信着另一个世界那从未谋面的另一个她。
既然和她分享着相同的DNA,那个她,必定也不会比自己逊色。
田灵薇。田彩彩。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