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李之景来到芳草园,从羽悠的床上将高德揪了下来,并一五一十地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高德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手脚并用的穿好了衣服,与羽悠交代了几句,便跟着李之景匆忙地赶回了家。
他是真的有些怕了,他不怕家里那个母老虎与自己吵架,他怕的是她来芳草园撒泼,丢了高家的脸,这万一要是伤到羽悠,他还不得心疼死。
回到家里,两人自然是吵得天翻地覆,高夫人极尽撒泼之能事,先是破口大骂,一连骂了两个时辰不带重复,说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高德忍无可忍下,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高夫人虽与高德时常争吵,却不曾挨过打,这一巴掌下去,她先是愣住了,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如丧考妣般的大哭起来。
高夫人又哭又闹,将高德从头到尾臭骂一通,越说越是难听,越骂越是激动。她骂人的时候眼泪鼻涕流满了那张黑黢黢的脸,不断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就像一只痛苦挣扎的肥虫,又像戏台上的小丑。高德看着她,满脑子都只有四个字——丢人现眼。
好不容易高夫人骂累了,高德身心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揉着额头,叹了口气,涩涩的出声道:“这种日子我实在过够了,咱们和离吧,你放心,在钱财方面我肯定不会亏待了你。”
“你......你说什么?”高夫人终于是不哭也不闹了,瞪圆了眼睛看着高德,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呢喃着问道。
“和离。”高德狠下心来,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他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结发妻,眼中只有厌恶,没有半分的感情。
“啊……”高夫人愣了一下下,随即便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她边哭边用双手捶打着地,两条肥胖的腿蹬个不停,用平生最大的嗓门喊道:“我不活了不活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了个白眼狼,有钱了就去找小妖精,我不过说了几句就要休了我,我不要活了......你要是敢与我和离,我就死给你看,你个挨千刀的混蛋……”
高夫人倒在地上撒泼打浑,高德看在眼里,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恨意。他想起年幼时,从学堂回家的路上,村里的一个妇人与丈夫吵架,也是这般闹的。那时他年纪小,又读了些,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心里根本看不起村里的那些妇孺,他暗暗发誓,今后娶妻绝不能娶个这样的......
想起曾经发过的誓,高德觉得好似被人狠狠抽了个耳光,一股羞愤之感从心底窜起,他顿时火冒三丈,猛的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了妻子一眼,吼道:“要怎样随便你,在这么下去活不下去的人是我,跟你过了这么些年,我也算是忍够了。我明早就写休。”
说完,他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妻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任由身后传来妻子撕心裂肺的哀嚎。
结果当晚高夫人便悬梁自尽了,当然是死不了人的,用高德的话说,这个蠢女人前脚刚踢倒了椅子,后脚伺候的丫鬟就好巧不巧的进房间看见这一幕并将人救下,脖子上连道勒痕都没有。
不过这妻还是没休成,倒不是怕高夫人真的寻了短见,反正她是死是活高德根本不再关心,只是高德的老娘此时站了出来,先将儿子臭骂了一顿,并扬言如果儿子休妻,她就和媳妇一起回到乡下去,与儿子断绝母子关系。
高老太太和儿媳其实是一类人,出身贫苦,大字都不识几个,只不过高老太太命更苦些,跟着丈夫过了大半辈子的苦日子,直到晚年才享了儿子的福。老太太喜欢儿媳的勤劳、俭朴、务实,在她老旧的观念里,娶媳妇就要娶丑的、壮实的,这样的女人才没有歪心思,好生养又能干活,这才是正经过日子的女人。那些漂亮的、有才气的,要么就是会害死人的狐狸精,要么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都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消受的起的。
在老太太眼中,儿媳不仅生下一子一女为高家留了后,更在高家贫寒时与儿子过苦日子,如今大富大贵了也依旧节俭,这样好的媳妇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反观儿子呢,居然跑去青楼那种地方鬼混,回家后还想休掉结发妻,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乡下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她若不及时制止,她可没脸再回乡下探亲,将来更没脸去地下见高德的爹。
于是,在老太太的威胁和数次昏厥后,高德只得放弃和离这个念头,他可以不管媳妇儿的死活,却不能不管老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