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溪听闻有一瞬怔愣，很快回过神微笑道：“你和他不同，你比他坚定。”

沈含真回疑始堂出门之前突然想起什么，对江望溪郑重道：“你千万别忘记转告莫先生，他三年前赌我不会回疑始堂，那五百符钱让他抓紧送到疑始堂！”

对修行之人来说金银易得，但灵宝法器、丹书符箓就不是俗世的金银能买得到的了。尤其是丹书符箓消耗极大。而除非禀赋超凡或功底扎实，大多数修行者还做不到即画即用，甚至有些资质差的焚香沐浴、步罡踏斗画个几日才能成符一二。故将贮有灵气的符箓作一般等价物，就是在仙门广为流通的符钱。

远在平遥城小赌坊的莫存刚开了牌愁的直拍脑门儿，今天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运，骰子麻将斗鹌鹑，赌什么输什么，望溪的茶钱又没了。

……

疑始堂存在已有上百年，传说百年之前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各家有各家所长，但仙门发展却停滞不前。后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提出，每家各派一人，百家聚首论道，再传授给自家宗门，绝学可予保留。这便是疑始堂最初的形态。后人称这位道长为疑始仙师，飞升后也被敬称达生真人。

但由于众人资质不同、领悟不同，打破了仙门之间的平衡，引起了部分宗门的不满，便改为选出集百家所长又能融会贯通的第一人作为疑始堂的仙师，教导百家天资优渥的弟子，弟子中最优的可为下一任仙师。

沿传至今，疑始堂分授练体、瞻明、需役三门课。练体是教授最基础的修炼、习剑等；瞻明取见识明彻之意，讲授术法沿革来历、百家仙门历史等，以史明鉴方知善恶、明是非：需役则取勤于实践之意，便是实打实的除祟驱邪。

如今的疑始堂已不是百年之前的那个了，二十多年前的埋骨之战将疑始堂旧址夷为废墟，坏了风水，只得易地重建。疑始堂新址比邻芦花坞，沿蒹葭水道向更幽处漫溯便入眼可见。

今日是疑始堂每年一次的大测，既是入学考核，也是结业考核。想入学的世家子弟与已在疑始堂求学的弟子一起接受测评。测评分四个等级，甲、乙、丙、丁。丙代表合格，拿到丙及以上便算是通过测评可以入学。已入学的弟子在成年之后拿到三门乙则算是满师了。若测评三门皆是甲即使未成年也可提前满师。但疑始堂测评严格，一般弟子拿到一个甲已是满门荣耀，百年以来拿到三个甲满师的弟子屈指可数。

考核将临，整个考场的弟子几乎人手一本厚厚的典籍。瞻明这一门大多数弟子见了就头疼。仙门历史渊源冗杂，全是要背下来的，背了又忘，记起又混，实在闷倦。

苏知情不甚耐烦地扔了书本，心道：“习剑能强身，除祟能安民，都是与人有益的，学也就罢了。这瞻明全是些繁文缛节骈拇枝指，也不知背来有什么用！”

苏氏位列三宗可是显赫的名门，他们这一辈大哥叛出宗门走了邪路，二哥是如今疑始堂唯一成年还未满师的弟子，出了名的不成器，她要是考不进疑始堂，苏家这一代可真要成了仙门笑柄了。

苏知情满面愁容，看来只能想些别的法子混过去了。她前面坐的少年貌似十六七。疑始堂的弟子十岁便可入学，在这之前都是在自家打好自家的根基才会送进来求学，所以大部分弟子入学都在舞勺之年。苏知情猜想他应当是早年已经入学的师兄，而且整个屋子只有他一人手中一本书也没有，看似胸有成竹，想来应是个学问还不错的师兄。

苏知情拍拍那少年肩膀，甜甜一笑，道：“师兄，待会儿你能不能别挡卷子？帮帮我吧！”

苏知情长相甜美，玉雪可爱，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让人很难拒绝她的请求。

那少年意料之外的好说话，“你放心，我不会挡卷子的。”

话音刚落，磬钟声响，考核开始了。

只见那少年从座位上站起来，出了门，少顷便带了一摞试卷回来，走到正前方道：“我是你们的需役先生沈含真，江先生今日有事，我代他监考。”

苏知情瞠目结舌满脸惊诧。眼前的少年唇如激丹齿如齐贝，一袭广袖白衣，紫灰色太极八卦带束腰，外罩黑纱两襟对开，束紫玉莲花银冠，一派端庄俊朗。可怎么看，那张脸也只有十六七岁。原以为是这位师兄想让自己看上去成熟点才这样打扮，谁能想到二十有余的沈先生长相显小，竟完全融入在这群少年弟子中了。

直到沈含真开始派卷，苏知情才后知后觉，他当然不会挡卷子了，就算他不挡，苏知情也抄不到啊！

“先生！我的卷子没写题目！”

卷子派到一半，洪亮一声打断了沈含真的动作。沈含真循声望去，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举着张白纸等他回话。沈含真正欲解释，又有一个略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先生！我的也是白纸！”

这小子沈含真记得，四年之前他就在疑始堂了。刘方华见沈含真望向自己便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沈含真心道：“这批弟子看上去似乎不怎么机灵。”指了指还放在前面的另一摞纸道：“那个才是题目，这个是让你们用来答题的白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