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治帝心系先皇后,储君之位更是属意于莫厌迟,只是莫厌迟在外十几年,至今尚无建树,若骤然立储,只会害了他。
对于朱启明那些小动作,宏治帝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则维护皇家颜面,二则以此磨炼莫厌迟的心性。所谓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他总要长大的。
弘治帝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唉,你母后在天之灵,看到你能独当一面,也该安心了。”
“母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莫厌迟道。
这是莫厌迟第一次主动问及先皇后,他从史书中了解过一二,可那些都过于片面,称赞先皇后的贤良淑德,却少了真情实感。
弘治帝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道:“她是个很好的人,总担心莫家式微,对朕没有帮助,还因此拒绝了朕好几次,还是朕死皮赖脸缠着,她才同意嫁给朕的。”
说到那些陈年旧事,那颗运筹帷幄、坚韧无比的心也柔和了下来。
莫厌迟静静听着,忽然有了一种遗憾,先皇后那么好,他却没能见上一面,甚至连一个拥抱都来不及得到,就被带到了千里之外的望乡台。
“都怪朕,明明知道她快临盆了,还离开了她。”弘治帝懊恼道。
身边的李公公见宏治帝又伤怀起来,急忙上前给他顺气,劝道:“陛下,莫要太过伤心了,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也不愿您如此呀。”
宏治帝摆摆手让他退下,低声细细跟莫厌迟数着过去的事情,让莫厌迟不要怨恨先皇后,记着先皇后对他的期望。
莫厌迟在一旁静静聆听,心情沉闷得很。
父子俩掏心掏肺说了半晌,宏治帝回了神,自知失态,唉声叹气地让莫厌迟离开,自己一人静静。
莫厌迟带着一堆赏赐回到了府上,下了马车时眼眶还是红着的,像是在外受了什么委屈。
萧知尽等了他一天,听到他回来后便出去迎接,见人神色不太对劲,屏退了下人,问道:“怎么了?”
他住入二皇子府几日,朱启明和静贵妃的眼线便被拔得一干二净,空缺之位填上了卫灵将的人,如今这二皇子府倒像是萧知尽的,都听命于他。
莫厌迟也不觉有他,从未在这件事上计较过。
这会儿心思都在宏治帝的话上,他更是无暇顾及,莫厌迟摇摇头,不肯言语。
萧知尽见他难受,也不逼着他回答,牵着人入了屋,沏了杯热茶给他。
莫厌迟没有接,反而问道:“你可知先皇后仙逝的原因?”
“知道,代国余孽逼宫,先皇后受惊过度,难产而亡。”萧知尽道。原来莫厌迟是为此事而伤怀。
“今早父皇告诉我,那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可是他至今不知道代国的人是如何渗透到皇宫中的。”莫厌迟低声说道。
萧知尽犹豫了下,坐在他身边,坦白道:“其实我就是受人所托来查这件事情的。”
当年一役时隔久远,许多人和证据都消磨得差不多了,尽管萧知尽手中握着一个卫灵将,也不能查出一二。
“谁?是不是……贤王?”莫厌迟问道。卫灵将重现于世,一些流言蜚语也开始传了出来,莫厌迟打听了一番也就知道了些陈年旧事。
卫灵将原属皇家暗卫,历来掌握在君王的手上,先皇立了宏治帝为太子,本该将卫灵将传与他,可宏治帝以贤王年幼无助为由推辞了,请求先帝传与贤王。
贤王坦然受之,借以卫灵将助宏治帝上位,从未有谋反之心。
只是后来先皇后嫁给了宏治帝,贤王意难平,一气之下离开了京城,至今没有消息。
这些事是皇家家事,被传到了民间,大多真假掺半,但到底人物还是这几个。
萧知尽耳边响起离开时贤王殿下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莫厌迟他的身份的话,再看看面前的莫厌迟,一切承诺皆随水流去,他点头道:“是。”
“那他如今在哪?”莫厌迟问道。
贤王是个可怜人,分明同时喜欢上先皇后,也是他先提的赐婚,可先皇最后还是将人许配给了宏治帝,若是先皇后不愿,他将人抢了过来也罢,偏偏先皇后芳心暗许,贤王顿觉无意,便歇了心。在目睹二人大婚后,他大醉了一场,次日便带着卫灵将消失了。
宏治帝为此耿耿于怀,找了他整整十五年。
“在望乡台。”萧知尽轻笑:“说来,你也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