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风元嘉别过脸去，“哼。”

默苍离也认识孤斐堇很多年了，他私底下是个什么性子一清二楚，白瞎了表面上的清高矜贵，便也缓和了些语气：“还有其他事吗？”

燕风元嘉转过头来盯了默苍离一会，宛若最上等青瓷的眼万般情绪流转，最终心一横将上一回本就打算交给他的手抄本递给默苍离，“魔世开启你无法阻止，是天意如此，这才是你该思考的。”

“天意。又是天意？天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默苍离眼中的一丝狠厉冲散了几分儒雅温和，但便是这样的狠厉燕风元嘉仍能听出隐藏的极佳的委屈。

可从你打算死的时候，就已经输给了天的算计。

“你还是放过自己吧。”

默苍离只当做没听见燕风元嘉的话，随手翻开那手抄本，“就算魔世开启又如何，最多不过浪费一点时间。”

“那这一次又要挂上谁的琉璃？俏如来，杏花君？或者更多的人？”

“你能做到没有牺牲？”默苍离眼神冷极了，又如寒山凝露映出人心的恐惧。

“……”没有。因为从来不在乎这些牺牲，不背负这些牺牲，只在乎活着的人。

承认吧，在牺牲这个问题上其实他比默苍离一视同仁的舍得还要冷漠。

“那就安静。”

“……吾要生气了。”

“孤斐堇。”默苍离抬眸看他。

“……”

“气消了吗？”

燕风元嘉“唰”地背过身去，生硬地转换话题，“苗疆一旦大乱吾顾及不到你。”

“你顾虑太多。”当初就是这么输的，现在还是再犯这个错误。

“吾顾虑的人比吾将能得到的重要。”就像牺牲众多弟子的儒家复兴不是他要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阻止儒家复兴？”

“儒家藏书之中不只有九龙天书。儒家入世，也是传说现世。所以吾退让了。”

“始帝焚书没能烧光儒家根本真是失算。”默苍离合上九龙天书手抄本。这就是儒家不能入世的原因，始帝忌惮的也不仅仅只是九龙天书带来的诸多祸患。

“那他应该杀光所有识字的人，烧光所有文字，毒哑所有的嘴，才能彻底毁灭儒家。”燕风元嘉轻哼一声，接过递来的薄册，窜起的火苗一息之间便将其吞噬干净。

“儒家有几本。”

“不会有第二本。”儒家之中看过九龙天书的人不在少数，能有过目不忘的也不是没有。但真正的九龙天书是□□也只有一本，所以竞日孤鸣手中的那一本才成了问题。

默苍离轻声“嗯了一下。

儒家的叛徒吗？但，你已经脱离儒家。嗯，灵界儒家人，执礼明道夙宵征的徒弟。

“一溪不舟，奚霏舟。击石无烟，江师隐。”他们不需要进入竞日孤鸣的视线，叛徒之论也不能简单定论。儒家不会管效忠的人是谁，要追究的也只是私传九龙天书之过而已。

但这已经不是他的职责了。

默苍离记下了这两个名字，但是也还有一个老问题，“你学不会放下。”

燕风元嘉摇了摇头，让他放心儒家不可能。

“吾是孤斐堇。”

“是，你是孤斐堇。”默苍离闭眼，不是他不叫他现在的名字，而是他根本还是原来万事儒为先的孤斐堇，而不是年轻恣意的燕风元嘉。

燕风元嘉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当真是句句陷阱。

“是，吾是孤斐堇，幼稚。”

“是你自欺欺人。”

俏如来来访血色琉璃树之时，两个年过半百的儒墨两家首脑正排排坐焚香喝茶。

“师尊，还有……执明君前辈。”虽然样貌无比相似，但气质却是清冷应当是燕驼龙前辈口中的儒家孤斐堇前辈。

杯中茶水泛起波澜，燕风元嘉吹散波纹：“是吾做人太成功了吗？哈。”

“是太失败。”默苍离放下茶盏，站了起来，迈出那处于琉璃树格格不入的范围。

俏如来突然觉得此时上门打扰是否是不合时宜了：“师尊，是俏如来打扰了吗？”

“无事，你不用管。”这是赶不走的问题，不是何时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