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峰上,宫本总司道破任飘渺有伤在身之后却丝毫没有缓和决战的紧张。
任飘渺本不该带上前来,宫本总司也不该与一个带上的天下第一剑决战,但在今日之后一切便失去了意义。
“这一战并不公平。”
“这样不公平太多了。一个用剑却不肯用剑的人更是不公平。”
“他在峰下。”宫本总司肯定道。
“是你还是他,任飘渺选择真正的剑者。”任飘渺没有弯弯绕绕。虽然事后报复的机会很多,但若是真铁了心要让他折在不悔峰不惜亲自动手也像是昔日儒家当家的作风。
只可惜,他不是一个好对手。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与怪物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哪怕再极力隐藏无形之中已与常人格格不入。
“请。”宫本总司明了,这一战有人希望他战,希望他赢,或者希望他们两个都死在这里。
不悔峰下众人久等不见峰上动静,俏如来已将目光转向了原处孑孓独立的燕风元嘉。
他阖着双眼似是在闭目养神,苗疆风格的装扮在一群人之间鹤立鸡群般的显眼。但还珠楼一干人都将他无视得彻底。
正当俏如来想要上前一问之时,峰上终于起了动静。一个人的剑要强大到何等地步才能劈山斩海,一个人的道要如何坚定才能若泰山不倾颓。
燕风元嘉睁开双眼,夜色将天青色染成了幽暗的墨彩,两边截然不同的视角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一边的行动。智者总是喜欢想太多,一个飘忽不定的讯号就能让他们联想得很远。
峰上的剑影的当世的顶峰之战,峰下的围观者是局势的漩涡中心。但燕风元嘉的关注点不在这里,黑云遮蔽了星辰,冥冥之中也挑动了局势。
灵界之中,幽灵魔刀安安静静地躺在封印之中散发一股不详的气息。奚霏舟盘膝坐在一旁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一册古卷,却是已入沉眠之中。
师隐褪下外衣披在他身上,将目光转到了幽灵魔刀上。
不知名的某处不知名的小人物又一次翻开不知名的薄册。
燕风元嘉闭了下眼睛,转身离开了不悔峰。
酆都月稍稍留心了一下,随后所有的注意力再度被剑决与俏如来吸引。
另一边默苍离手上还拿着擦镜的软布,燕风元嘉的话让他连擦镜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有好好思考过吗?”
默苍离当然不可能有扫墓这个打算,甚至觉得孤斐堇此时精神不太正常。他没有问扫谁的墓,无非是那几个早已作古的老人,只是他同样想不起来有谁是这一日死的。
记忆中的一切都有成了苍凉的黑白色,就连眼前的人也是,从灼烈的赤红到如今的玄黑。
默苍离想到了西剑流的那个军师,名字似乎叫做赤羽信之介。孤斐堇的弟弟叫赤羽,旜星赤羽。
或许孤斐堇只是想找件事情,这种无聊的事情他在过去也经常做。
燕风元嘉忽然伸手遮住了默苍离的眼睛,突如其来冰凉的触感让默苍离不自觉颤了一下。
但他知道孤斐堇是用什么做了这具身体的壳子了。是铸造浮墨剑所用的材料。
风沙萧瑟,活人苟延残喘的呼吸声,死者留存的哀嚎声。
是玉碎裂崩毁,刀光剑影斩断的情意,鲜血流淌过的土地仍然呈现暗红色。默苍离拉开燕风元嘉的手,走到了前方。
“我无错。”
“那是吾做错了吗?”燕风元嘉轻声说道,“如果牺牲是必然,又何必心受折磨。”
默苍离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后退一步,也没有上前的打算。青松色的衣衫在风中浮动,便显得他的身躯更加单薄。
燕风元嘉也没动,站在距离默苍离近十米远的后方,风吹不起厚重的裘衣,只有裸露在外的皮草绒毛瑟动。
“多余的举动。”终于默苍离动了,脚步仍是那般轻却不慌乱,好像路在脚下便永远不会迷失。燕风元嘉如鬼魅般跟在他身后,无声的脚步让布料拖曳的声音越发诡异。
“你杀了吾的之后都没这么严重,如果说这些年的经历是沉淀累积,那么这一战是最后的稻草。”
“这张脸让你的愚蠢……”
燕风元嘉直接打断默苍离,“愚蠢的是谁?孤斐堇小心眼得很,吾不想把命挂在你一视同仁的琉璃树上。”
“孤斐堇活着吗?。”
“死了。”燕风元嘉说得很轻松,甚至还能说起毫不相关的话题,略显夸张的语气生出森然的凉意:“你知道鬼面鸟吗?”
默苍离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燕风元嘉,青色的发被风吹乱了,这里的风声委实诡异得吓人,隐隐约约还有婴儿般的啼哭。他在这张熟悉的脸上看到了无数人的影子。
燕风元嘉几步便走到了默苍离身旁的位置,“鬼面鸟是怨灵的聚合体,是冤死的怨魂长久不散形成的怪物。”
“魔物。”
“鬼面鸟不是魔。”燕风元嘉低着头回了一句,突然弯下腰去捡起了什么。那是一根漆黑的泛着恶心腐臭味的羽毛,被焚焦了一半残留着几根稀稀拉拉的软羽。“吾也不是这种东西。”
“你表现得太过明显了。”默苍离避开几步,虽然荒野上处处散发着腐烂的气息,但那更像是一个源头。
“镜子上的血擦不干净,那身上的血洗的清吗?”
“如果你已经忘记怎么思考了,就不必在我面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