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交付于性命的不是一个等死的人。”

“孤斐堇，人命都同等重要。”

“活着的才重要。”

风中的腥味是足以令人窒息的难闻，混杂着数年未消的硝烟与烽火，在封闭的地形作用下难以消散。

“你会怎么做。”

“唯战不可。”

“要这三十万人无一生还。”

“吾救得了她。”会选择救，哪怕会错失剿灭三十万叛军的机会。

“救人同时歼灭大军？你还是天真得令人发笑。”

“那不是牺牲，是舍弃。”

“你生活的地方简直一片乐土。”

仿佛一击重锤落下万籁俱寂，声声凄厉的鸟鸣都像被无形的手厄住了白骨嶙峋的喉咙。

“乐土？”燕风元嘉声音轻了下来，“确实乐土，吾不用去思考什么弯弯绕绕，师尊在的时候都是非大劫不出，而大劫不需要多余的谋略，只需要足够强能挡得下一切毁灭的打击。”

“吾冷眼旁观惯了，只要不是死光得无一幸免，死再多人又有什么关系。”

鬼面鸟的鸣叫声一时间此起彼伏，像是应和像是反驳，直听的人心浮气躁。

默苍离看着燕风元嘉，这不是他第一次谈说人命在他眼中的卑微。他不会怀疑孤斐堇站在人世的立场，只是他的冷漠比墨家的一视同仁可怕的多。

不会感到一丝愧疚后悔，甚至再多的生死一瞬也不过眨眼云烟。

“你希望他们都死在不悔峰。”

“吾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因为他们都不会死。”

“你一直跟着我。”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你在恐惧，你仍然会恐惧。”

默苍离听到了嘈杂的像是羽翼拍打的声音，丑陋的生物在半空旋飞，黑压压的一片。

“虚假的荒谬，如果你以为这种计俩值得我止步，我该重新评估你的愚蠢了。”

随着话语落，燕风元嘉手中那根羽毛如箭疾射出去，穿过上下扑腾的鸟群钉死在山岩上，如一个信号点燃了怏怏的鬼面鸟群。

尖锐的鸣叫声震荡耳膜，默苍离皱了眉看向燕风元嘉逐渐布满裂纹的脸。鬼面鸟盘旋着，在悲鸣中消散成一缕缕黑烟。

“幻象源自人心，你又做多少夜的噩梦。你这是在生吾的气吗？”来自身后的声音，平静了风的喧嚣，还未消散的鬼面鸟飞得极高像是特意留出了空间。

“浪费时间。”默苍离敛眸，正主的到来伴随着先前幻想的破碎。连同苍白的人连同作令人呕鸟，连同风中散不去的膻腥与腐臭。

“吾也是很忙的，而你什么都不肯说，方法不论有用就行，可是你教吾的。”迟来的燕风元嘉随手挥散了一地碎玉，抹去术法残留的痕迹。

“多管闲事实数不智。无由揣度更是无礼。姗姗来迟也是无策。孤斐堇，你逾越了。”

“无智无礼无策，你还没把吾骂得一文不值看来是口下留情了。说一声愚蠢至极也是应该，让你无法呼吸了。”

燕风元嘉踏过风化严重的沙石上前，在默苍离身前半蹲了下来。星月之下，笼上迷雾般的薄纱，将人染得霜白。

“嗯？”

“脏，何况你的耐心不多了。”燕风元嘉扭过头说道。

“是你，来的太慢。”默苍离纡尊降贵攀了上去，毛绒绒的触感还不错。

“吾也只是人而已。嗯？比以前重了，果然是这些年有杏花君都变懒了。”

“安静!”

“实话都不让说。”

“聒噪。”

“……这样不是很好么。杏花君很好，至少比孤斐堇好太多了。”燕风元嘉顿了一顿，“退隐，远离墨家一切水到渠成。”

年轻的时候不会去想寻找传承者，可时间却总是那么快，可人心总是容易改变。谁能说一定初心不变，谁能真正问心无愧。

“你该恨我。”默苍离闻得到他身上掩藏在香料下淡淡的血腥味。受伤的不只是任飘渺，还有这个从来都不注意自己安危的蠢货。因为不死，又或者死还能再度醒来。

“恨一个毫无愧疚心的人？”燕风元嘉反问他，荒芜的战场一看不到万骨枯的痕迹，风沙卷在脚下，像是要阻止前行的步伐。

“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没兴趣。”默苍离收紧手臂成功将燕风元嘉勒得一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