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一直在默默听着,没敢吱声,作为和白贺一起长大的发小,此时他非常能理解白贺的心情,朝韩宗点头示意一下,就要陪白贺一起离开。
“只有你们两个,是走不出这里的。”韩宗道。
原本已经迈进甬道的白贺,听了这话又退了回来,勉强打起精神问道:“宗哥,你别糊弄我了,这里的风水局不是你设计的么,怎么还会出问题?”
韩宗摇了摇头:“我白天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局被动过手脚。院门和阴宅的门原本都应该朝外开,却被改成了朝里开,贴在几个关键地方的道符全都沾了污血。”
程子搓了搓冻红的耳朵问道:“朝里朝外还有啥区别吗?”
韩宗没有回答,只是取出七张道符,逐一贴在周围的墙壁上,又在祭台前点燃了一把艾草,将艾草的细灰撒在邪灵泥塑的头顶,默念了三遍镇魔咒之后,才带着白、程二人离开了这个秘密的地下祭祀室。
三人回到阴宅的院子中,韩宗直接拆除了有问题的两扇门,这才对他们解释道:“门朝外开,是个活局,所有原本被困在这里的亡灵都可控制,可以驱散。门朝里后,亡灵困死在局里,被符上的血光影响,变成了凶灵,整个风水的走向都变了。现在我破除了门,重新贴了符,这个局已经没用了,亡灵也很快就会散尽。”
“啊,原来如此……”程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想到韩宗之前教他们用萌拍看“萌萌”,便掏出手机来对着院子试了一下:“卧槽……我的妈呀……小白你快来看!”
手电惨白的光线投向院中密布的槐树,恣意横生的槐树枝杈,将张牙舞爪的阴影伸向四面八方,整座宅院显得鬼气森森。
程子硬拽着情绪低落的白贺一起看他的手机,白贺无精打采的瞥了一眼,顿时被惊呆了——屏幕里的槐树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萌拍特效,其中还有一个离他们特别近的,特效竟然是大头朝下的状态!
“我靠……宗哥,这……这个是什么情况啊?”白贺忍不住抢过程子的手机,指着那个大头朝下的萌拍特效给韩宗看。
韩宗没去看他的手机,目光略过院中丛丛槐树看向远处,淡淡答道:“头朝下坠井而亡。”
“卧槽卧槽,这些萌萌要去哪啊?!”程子指着屏幕大叫。
白贺缩回手,发现那些萌拍特效正缓慢的飞离槐树,升上了半空。他忽然觉得非常疲倦,便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对程子道:“宗哥不是说他们会散尽么。可能是和我妈一样,从此魂飞魄散了,也可能只是离开这个宅院了吧……谁知道会去哪呢。”
“咕噜——咕——”
“嗝。”
白贺沉下脸来,对打扰他伤感的程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肚子一边叫还一边打嗝,把你给忙坏了,特么的到底是饿还是饱啊?”
程子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哔哔:“人家打的是饿嗝。”
白贺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韩宗和程子为了陪自己,不辞辛苦的折腾了大半宿,他就这么任性地一甩手,说要回家就回家也实在不讲究,怎么也得请他们两个吃点饭,于是打起精神,对韩宗和程子道:“今天谢谢你俩陪我解决这事儿。以后我不做主播了,估计无缘再和宗哥碰面,也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咱们一起去吃一顿吧,算是我的一点谢意,我请客。”
程子忸怩地拱了一下白贺:“哎呀,小白同志你咋这么客套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要吃咱就去吃点高档的吧,西餐行不?”
三人开着两辆车一同返回了市区,和一入夜就万籁俱寂的乡村不同,即使在深夜,想找到营业的高档餐厅也不是什么难事。
餐厅里的灯光柔和得恰到好处,老式留声机里的唱碟不知疲惫地缓缓转动,在这个与吃西餐并不相宜的时间段,除了他们以外,便再无其他客人。
与程子吃冤家似的做派不同,韩宗的面前只有一杯清水。白贺甚至怀疑这个人也许真的是个喝露水长大的仙男,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就没见过他吃东西。不过他不吃,白贺也乐得省钱了,客套了一两句之后,连白贺自己都觉得无趣,便直接结了账,不再多问。
程子低头猛吃不亦乐乎,白贺郁郁寡欢满腹心事,韩宗依旧目光阴沉一言不发,三个气场完全不同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前,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白贺和程子两个人是被韩宗拐卖到这来的无知大学生。
白贺看着程子大吃大喝,自己干坐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饿了,却实在没食欲:“宗哥,我有件事儿一直没想通,想问问你。为啥在老宅里我只见到了我妈,我爸怎么不在?”
韩宗淡淡答道:“他的执念没有你母亲那么深,所以可能早在和嗔鬼抗衡时,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嗔……嗔鬼?是那个长相凶残的泥塑吗?”白贺的眼神闪过一丝游移不定,他实在不想怀疑韩宗,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嗔鬼杀了我爸妈和爷爷么?宗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韩宗点了一下头,神情平静得仿佛早就知道白贺会这样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