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贺与韩宗相处的这段时间,已经基本了解了韩宗的脾气,属于软硬不吃,一棒子打不出个闷屁的类型,就算你主动和他说话,他都不见得会搭理你,让他主动来哄人,绝对是天方夜谭。
白贺犯起倔来也是个抬杠的好手,韩宗不理他,他也一声不吭,两个男人都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不肯开口,根本没有暖场的机会,大有僵持到下飞机的态势。
舱位的门外亮着“请勿打扰”的提示灯,舱内安静得只能听到韩宗翻书时发出的轻微的响声,白贺一直在生闷气,窝在柔软舒适的皮质座椅里一动不动。
他们出国的这一天,天气很好,云淡风轻,飞机飞行得十分平稳,没有任何颠簸。
这时候外面的阳光照进温暖的舱室里,他被暖融融的阳光一晒,眼皮很快就不争气地开始发沉了。
白贺和程子昨晚都有点兴奋,睡不着觉干脆通宵打游戏,一直玩到天亮才躺下来打了个盹,闹钟一响,他们就匆匆赶往机场,以至于白贺现在严重睡眠不足。
他本来是想,上了飞机要连着飞十几个小时,肯定很无聊,正好可以在飞机上好好补个觉养精蓄锐。
尽管他现在已经困得眼皮直打架,但他却没法补觉了,他有了必须要保持清醒的理由。
——不能睡,不然沉默示威就达不到效果了,老子就白坚持这么长时间不说话了。
——坚决不能睡,不然韩宗这小子肯定会在心里笑话我没出息,之前被他一碰就射也就算了,连保持沉默这点事儿都持久不了,男人的尊严何在。
——我一定要挺住了不能睡,不然……
白贺还没来得及想出第三条不能睡的理由,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坐着睡觉很难始终保持着一个造型一动不动,身体会本能地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才保持睡眠状态,白贺睡得很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座位上东倒西歪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又是在什么时候靠在韩宗肩膀上的。
他的头发软软的依附在韩宗肩上,皮肤很白,在阳光下泛着暖暖的光泽。
白贺在临出发前洗过了澡,他家里的洗漱用品一直保持着他母亲喜欢的风格,这么多年他已经用惯了,身上总是有椰子牛奶皂清淡的香气,还混合着一点烟草味。
这种类似牛奶的气味,从会所的那一夜之后有了新的意义。
韩宗放下书,低头注视着白贺的睡颜。
舱室里的沉默在阳光里慢慢沉淀成了宁静,时间过得很慢,慢得像是停了下来,停在了这一刻。
白贺的睫毛很密很长,睡着的时候还轻轻颤着。
他的嘴唇红润饱满,应该好好尝一下究竟是什么味道。
他衣领下的侧颈上,暗红的吻痕已经基本消退,只有浅淡的印迹残留,也将很快被时间抹去。
他长得太秀气,脾气却又倔又傲,让人不知道该狠狠地磋磨他的锐气,还是该温柔地疼爱。
白贺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韩宗的肩膀,而韩宗一直看着他的时候,他立即像触电般弹了起来,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睡着了不知道!我其实是在生气来着,没想碰你!你你你别误会!”
韩宗从迁就他睡觉的坐姿恢复如常,平静地看着面红耳赤的白贺:“我有事要说。”
韩宗严肃的语气近乎淡漠,让白贺的心猛地一沉。
他下意识地抗拒韩宗说的话,他一点都不想知道韩宗要跟他说什么。
白贺一直都知道自己情绪的异样,在韩宗再次开口之前,他不得不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他是男的,是直男,对于韩宗,他是最没有资格生气也最不应该生气的人,不管韩宗说什么,他都不能再代入任何情绪,那对韩宗不公平。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以后再也不会在乎韩宗对他如何,他只想管好自己的分内事。
尽管白贺红着脸,他也只不过是对于没出息的自己感到又羞又气,在韩宗面前他并不打算放松警惕,傲然扭头看向窗外不去看韩宗,冷声道:
“跟我有啥好说的。那个空姐不是给你留电话了么,你可以跟她说去,她肯定特别乐意听你说话,说不定听着听着就高潮了。”
说完,他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韩宗又没做错什么,错的只有他自己而已,而且一错再错,几乎难以挽回,几乎不可原谅。
他知道自己说得有多难听多伤人,但他就是控制不了。
韩宗冰冷的手用力攥住白贺的下颚,强行钳制着他转过头来,却发现白贺紧紧咬着下唇,漂亮的眼睛已经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