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我想告诉你。”
白贺的眼睛弯弯的,带着温柔的笑意注视着韩宗,夕阳浅浅的光晕停留在他的睫毛上,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法师说,你是我的业障。我虽然不明白业障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听说过一句话,业障消除,离苦得乐。”
“这个法师是宗哥信任的法师,我知道他一定很厉害,他说的话也许很有用……”
“可是……他叫我离开你,我做不到。”
也许是夕阳的余温仍高,白贺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发热。
“我活着本来就没什么意义,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在卫生院探险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后来你又救了我那么多次,我知道自己或许是有什么用场,你才在意我的死活,我看得出来……”
白贺顿了顿,鼓起勇气抬头注视着韩宗,他希望韩宗可以对他说点什么,或者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了。
然而韩宗却只是沉默着,淡然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波澜,白贺根本无法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果然是这样。
白贺的心缓缓下沉,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已经被这个问题折磨了太久,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他反而有些释然,只是声音忽然有些艰涩:
“没关系,我知道会是这样。就算是这样,我也会追随你。”
韩宗背对着夕阳,修长挺拔的身影被金色的光线勾勒出一圈暖色的光芒,宛如神祇。
“我……我相信你,你是罪恶还是祸患,都不要紧。”
“只要你需要,哪怕是要我去死,我也愿意。”
白贺的喉咙发紧,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韩宗的眼神,肩膀却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着。
韩宗冰冷的手轻缓地挑起白贺的下巴,白贺纤长的睫毛低垂,漂亮的下垂眼微微泛红,眼中水汽迷蒙,将脆弱完全暴露在韩宗面前。
眼神如此真挚,却盛满了落寞,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在漫长的孤独的祝祷中,等待着神的垂怜,等待着救赎。
“好好活下去,我会保护你。”
韩宗平静地俯下身,在白贺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天很快暗了下来,潮湿温热的晚风拂过竹林,带走了空中最后一抹残色。
笔直的马路上,从远处传来轰鸣的引擎声,柳东皓的跑车朝着庙宇的方向飞驰而来,黑色的轮胎碾压过无人的夜路,车驶过的地方尘土飞扬。
云清法师早早点亮了廊下的风灯,坐在门前等着柳东皓回来。
月光静静洒向人间,竹影绰绰,木塔楼的小路上,柳东皓满身血污,步履有些沉重。他双手捧着一颗硕大的还在滴血的牛头,沉默地走到法师面前。
“韩先生,如何?”云清法师放下手中的茶盏,转过头看了一眼韩宗。
韩宗看向柳东皓的身后,一头体型庞大,毛色乌黑的公牛的魂魄,无声无息地跟随着柳东皓,只是那公牛的脖颈处空空荡荡,没有头颅。
韩宗点了一下头,对云清法师道:“可以继续。”
柳东皓跟随着云清法师的指引,再次走进了地下室。
云清法师已经在地上画好了一个法阵,他将包裹着柳东皓的指甲和头发的黄纸放在法阵中间,又示意柳东皓将那颗硕大的牛头放在黄纸上。
柳东皓按照法师的授意,从牛眼处拔出了弯刀,而后双手捧着刀,伏下身体跪拜在牛头前。
一切准备妥当,法师点燃了牛头,开始念诵起晦涩古怪的咒语。
无需任何东西引燃,沾满血污的牛头原本是不可能烧得起来的,然而那颗牛头竟然像干燥的枯草般轻易而迅猛地燃烧起来。
黑色的牛头很快便被火舌彻底吞噬,火光之中的牛头看起来面目扭曲,牛头上的皮肉很快就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副狰狞的骷髅头骨,空洞的眼眶穿过熊熊烈火,无声无息地注视着柳东皓。
浓烈的焦臭味被灼热的空气席卷到地下室以外,穿过楼梯,迅速蔓延到整个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