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此时倒在尚砚腿上,已经沉沉睡去了。
这里黑暗一片,烟长御身上衣裳沾了沼泽里的黑水已经完全被泅湿。尚砚见烟长御浓黑的两道眉之间的两点红上被沾了几滴黑水,没多想就想要为他擦去,然而手还没有伸到那里就被抓住。
烟长御已经睁开了眼,此时皱眉看着尚砚,问到:“你要做什么”
尚砚坦然道:“脸上脏了,擦一擦。”
烟长御放开尚砚的手,闭上眼睛。半晌,又睁开,眉毛皱得更紧,道:“不是要擦吗?怎么还没动手?”
尚砚一滞:“……”所以刚刚不高兴的人难道是他自己么?
这人……尚砚抬起手,抚上烟长御眉间两点,轻轻给他把黑水滴擦去。正要收回手,烟长御却忽然道:“鼻子上也有。”
尚砚顺便帮他擦了鼻尖。
烟长御又惬意道:“下巴。”
意思是让他帮他把整个脸都擦干净是吧!
尚砚手上一边轻轻移动,心里一边平和想着:“他这样还能算是御儿的救命恩人吗?被救的人一般应该不会这样对救命恩人……”
尚砚的手还没有缩回去,又被烟长御拿住,放在眼睛上方认认真真地盯着看。
尚砚很想缩回来,那上面现在黑不溜秋的,着实不雅观。
烟长御微微起身,似乎想要站起来,动到一半□□不支,又倒下来,恰巧就倒在尚砚身上,尚砚扶着他,语重心长:“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还是先好好歇着,恢复些再动吧。”
这一动,烟长御浑身血脉乱流,眼睛有些花,脑袋不知撞到了什么,找着一个东西就顺着靠上,舒缓了许久,眼睛渐渐清明些了,他笑了笑:“这种情况下我竟然不想杀了你然后吃掉,看来,你确然于我很重要。你究竟是谁?”
烟长御抬头,看到男子的下巴,再往上,线条流畅优美的嘴唇,之后就看见尚砚一只手捂着鼻子,里面流出红艳艳的鲜血。
尚砚想再做一遍自我介绍,就着怀搂烟长御的姿势道:“尚砚,你上次还说知道我。”因为捏着流血的鼻子,他声音听起来带了些嗡嗡的鼻音。
尚砚觉得这样有点别扭,一只手搂着一个比自己还高大的男子,一只手还要捂住被撞得流血的鼻子,想了想,还是先坐下比较好。
坐下之后,烟长御干脆就倒在尚砚怀里,头顶枕着尚砚肩膀,柔软的发丝因为二人的动作不断磨蹭着尚砚的露在外面的脖子上。
尚砚腾出那只固定烟长御身体的手,想去隔开他不断蹭在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这一动,烟长御身子偏了偏,尚砚又急忙收回手去下意识地把烟长御抱得更紧些。
这就挨得太近了……
烟长御一直没说话,任由尚砚一个人略带慌乱地动来动去,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尚砚不期然对上这么一双眸子,被蛰了一般闪开脑袋,道:“我看你这身体,要不你还是先躺在地上休息休息,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呃,什么?荒原沼泽的,能有什么尚砚沉默下来。
烟长御轻笑开,道:“你是……我的人。呵呵呵……”
尚砚闭眼,天呐天呐,神族做梦总是这么真!
神族做梦向来就如同置身于现实,会有现实中所具有的一切感觉,神族梦境与现实的差距就在于:现实无边无际,梦境却只能清晰看见自身身处的方圆的地区,其他地方总是飘着雾,看不真切的。
如今尚砚身处沼泽地,远方都是黑色,什么都看不清,尚砚自然只能想到自己是在做梦。
尚砚此刻只愿这片沼泽的黑暗能在浓厚一点,这样就能挡住他发红的耳根。
尚砚闭着眼睛努力平静胸腔里乱成一片的心跳,想要尽快捡回自己云淡风轻的脸。
尚砚兀自混乱着,嘴唇忽然被覆盖上什么冷凉柔润的东西,他猛然睁开眼睛,在看见烟长御浓黑繁密的睫毛之后心底一颤。还不等他退开,烟长御就已经放开尚砚,重新靠回他怀中,眯着眼睛,声音听不出情绪,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救我,还是在这么凶险的地方。”
尚砚垂眸,正好看见他红艳的还泛着水光的唇和淡淡的眸子,立马撇开眼睛,顺着烟长御说着:“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