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看出我的难言，便放我走了。

我对她笑得灿烂，一转身却再没理由填满空寂的心。

从前我期望走出这座山，可如今真的要走了却不舍极了，甚至有些后悔，因我出去后会遇到什么事实在说不清，这种未知的恐惧包围着我，逼迫我退缩。

我恍恍惚惚的回到宫里，又迷迷糊糊的拿了一堆食材便往外走。

却在门外见到了三师兄瑜信。

三位师兄里我与三师兄最亲近，因他是个十分有趣的人，而这宫里人迹稀少，时不时便会觉得寂寞，与三师兄在一起便再没此种担忧。

他眉眼上挑，轻笑道：“阿尧你带这些作甚？”

我回之一笑，“给阿婆煮饭。”

瑜信眼角微微颤动，道：“你……用这些去做饭？”

我想也没想便点头。

他哂笑，“真是脑子坏了。”

我不明所以，低头一看……

这一堆花花绿绿的……究竟是什么？

若不是清楚仙人宫里没有女人，我都怀疑这是……那啥。

至于是谁的也不必纠结，肯定是大师兄。

我有些窘迫，“大师兄怎么将……这些放在厨房？”

三师兄走过来敲了一把我的头，道：“不是你说的，让他将不穿的衣物放在柴火堆里给你烧？”

我仔细一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因为大师兄衣服太多，且许多都是自创的各种未曾见过的款式，想捐出去都没人要，为避免浪费，我便提议烧了，还可以省些柴火。

大师兄开始并不同意，在我与三师兄的软磨硬泡之下才松了口。

我烧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是因为山中走禽较多，若扔了便会有动物叼到各处，花花绿绿零零散散的，实在影响形象。

三师兄支持我是因为烧衣服便可省下不少柴火，他也不必日日出去砍柴，节约的时间可以用来与师叔商讨赌术。

思及此，我便将东西放回原位，拿了些食材便往山下去了。

走出两步，三师兄道：“听说师父让你与大师兄去临安城，我跟他说了，我也要去。”

我步子一顿，转身道：“为何？”

他撩了撩额前的头发，神色颇为倨傲，“出去玩儿不带我是不是？”

我低头看了看鞋尖，半响，才回道：“不是去玩。”

他道：“那我也去。”

我点点头，觉得有三师兄一路上也不会太寂寞，再者大师兄仙术奇差，实在不是个好帮手，倒不如三师兄好使些。

于是我们二人达成共识。

我心中一下子开阔了不少，觉得这个主意实在太妙了。

因三师兄要去同师叔告别，我便下山了。

其实我可以想象到他们二人抱头痛哭的场面，师叔定会含着泪叮嘱：“小三儿啊，去城里再学一把，记得教教师叔啊！你走了就没人陪我赌了。”

三师兄满目含春回道：“师叔，我会想你的。”

我难耐的抖了抖身子，却将筐子里的一颗鸡蛋抖出去了，我赶紧蹲下身子，伸手去抓，结果那个鸡蛋越跑越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出我的视线。

我：“……”

这是成精了？

蛋精？

仙人宫灵气充沛，花草成精，鸟兽成精我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蛋精。

我摸了个法术想将蛋追回来，顿了顿，又收回手。

人各有命，蛋也一样，随它去吧！

我迈着大步回到阿婆家，见她坐在院里，好像在看我。

“阿婆，我去煮饭，你进屋吧，又不是夏季，院里不能纳凉的。”

她瞪我一眼，“去煮饭，我饿了。”

我一笑，阿婆是知道了我要走的事。

她常说自己有预见将来的本事，因她救我的前一夜听见婴儿啼哭，第二日果真在山脚下捡到我。

我是相信的。

待我做好饭时，蒙蒙细雨忽至，烟雾挡住了天色，以至于我无法分辨究竟是云多一些还是雾多一些。

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默，阿婆眼中隐隐有些泪水，我不忍说话，多说无益。

只能默默地多夹些菜给她，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阿婆挡住她的碗道：“吃不下了，不吃了！”

我哄她：“再吃一些。”

她不看我，将身子往后一靠，道：“你瞧你，长大了就是该出去见见世面，我像你一般大时，临安城里就没我不知道的事。”

我顺着她的话，夸奖了她一番。

阿婆眯着眼看窗外，许是感叹细雨绵绵，“你师父告诉我了，你确实该出去见见世面。”

我正式拜别阿婆。

回了祝云山后，我绕来绕去转了一整圈儿。

和三师兄一起打过的野猪，和大师兄一起采过得花，还有藏过二师兄剑的小山洞。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可出乎意料的是我睡得极其安稳，一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