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逆光,袁锋不得不遮着眼睛努力看,但还是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是大概知道对方很高,却显得瘦削。他站在上面一动不动,显然是注意自己很久了。
袁锋忽然觉得有点尴尬。他放下手,摇晃着站起来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梅花桩最高层的那个和尚轻轻踮脚跳了下来。他落地前只空翻了一下,不借助大轻功也没有任何摔伤。落地后,他直起身来,和袁峰打了个照面。
袁峰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那个和尚长了一张安静的脸,看不出年纪,一双眼睛是金黄色的,明亮出尘,看着有点像西域人。于是两个和尚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彼此,一个不知所措,一个眼神淡漠。他身上的袈裟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袁峰愣住了。这时候,他听到那个人先开了口。“既然有伤在身,何必勉强。”
“没办法啊,毕竟是门派的日常……”袁锋苦笑。“看来恐怕我是完不成任务了。师兄见谅,我这就回去了。”
对方却伸手捏住他的肩膀,袁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到了第二个平台上。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和尚,一脸不可置信。
“白走一遭,更不值得。”那和尚道。
“师兄!你能教教我跳梅花桩吗!”袁峰马上作揖,诚恳请教。
“这有什么可教的。”
“师兄!拜托你了!”
那和尚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他放开袁峰,独自跳下平台,折返到起点,示意袁峰仔细观摩。他将双手背到身后重新跳梅花桩,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脚尖一点再一个空翻,轻盈飘逸地掠过每一个木桩,沿着越来越高的木桩直达顶峰。
袁锋看得五体投地。“师兄好身法!在下甘拜下风!”
“过誉了。”那和尚说。他站在最高的平台上眺望远方,袁锋觉得他的眼神看得很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师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他才想起来要问。
“看看风景。”
“敢问师兄法号?”
“无云。”那和尚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天际悠悠传来。
“师兄看着不像中原人,是西域那边的吗?”袁锋问道。
“我从前是天竺僧。”无云回答。“因感悟大乘佛法之精妙,故皈依少林。若论根源,却是西域人没错。”
“难怪师兄长得不像中原人。”袁峰笑道。“原来是血统不一样。西域人果然好看多了。”
那和尚闻听此言竟然笑了。他的笑容让袁峰觉得如沐春风,倍感温暖。一股信任感油然而生。
他准备继续和无云攀谈,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锁链声。袁峰转头,看到几个冷若冰霜的僧人疾驰而来,径直落在他身边。这些僧人完全无视了袁峰,纷纷仰起头注视着梅花桩顶端的人。
“时辰到了。”为首的僧人掷地有声地说。
无云点头,再次跳了下来。袁锋看到他走近那些僧人,抬起双手,瞬间两条粗重的锁链便狠狠扣住了他的手腕,脚上也挂上了脚铐,其余的铁锁链被悉数绕在他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袁锋看着那些细密的锁链,只觉得眼花缭乱。这些锁链就像阴霾,一下子驱散了和煦的阳光。原本万里无云,此刻变成了万里乌云。
“告辞了。”无云对袁峰道。他转过身,跟着那些人渐渐走远。
袁峰记得他离去前的眼神。那种平和淡泊与身上的重重枷锁形成鲜明对比。那些僧人走的很快,无云负重前行,显然很吃力。他试图跟上面前的那些人,无奈锁链太沉重,他一步一晃,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