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九霄没有搭话。他拿过一旁的皂角，开始洗自己的头发。袁峰没头发可洗，只能洗洗光头。他摸着自己的脸，发出了一声感叹。

“我觉得我长得还是不错的。”他自恋地说，“虽然舍不得头发，但好像秃了更适合我。现在我一定像一个高僧。”

话音落，他听到一声嗤笑。袁峰骇然，瞪着薛九霄，对方只是在洗头，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他大怒。

“没有。”

“屁！你就是笑了！”袁峰气的用水泼他，“你笑个毛啊！连一百块都不给我！还在那里笑！”

薛九霄不理他。他洗好了头，就将自己浸到了水中。

袁峰坐在木桶里，感觉着水已经逐渐变得温热。他靠在木头边缘，回忆着自己先前做的梦，和这些天经历的事。他觉得自己整个过程都像是个奇葩的梦。

“我梦见杨九天了。”他说，“虽然我一点都不记得，不过梦里我好像确实跟他有一腿。”

“身体会记得的。”薛九霄道，“就算你忘了，再见到他，还是有感觉。”

“没什么感觉。”袁峰摇头道，“我在梦里，不觉得我有多喜欢他。更像是一种……牵绊？说不明白……反正，就是觉得，不想伤他。”

“你在可怜他？”

“不是可怜，怎么说呢，”袁峰苦恼地挠着头，“就好像你一直都一个人，突然有个人对你特别好，搭配也特别默契，你不喜欢他，但是他却非常喜欢你，然后你就觉得，不能老让他付出，自己也应该付出点什么，所以干脆就——”

“把自己送给了他。”薛九霄道，“这欢喜对你来讲是空的，对他来讲却是至宝。你看透了这一点，不想伤他，宁愿放弃修佛去陪他。”

“差不多……吧……”袁峰觉得对又觉得不对。“大概以我的想法，反正自己都是个和尚，一辈子都一个人，既然他那么执着，不如成全他，何必让他痛不欲生。他说他也是众生，我觉得他说得对。”

“你并未对他动心？”

“没有。”袁峰摇头，“我是心疼他，也多少算是喜欢他，但是绝对没达到想跟他发生点什么的地步。”

薛九霄点了点头。他洗了一把脸，也靠在木桶上休息。袁峰看着他闭目养神的样子，想着自己说的话，莫名其妙地又开始觉得心里堵得慌。

“也许我想错了？”他自言自语道，“也许我应该承认，我还是对他有感觉的？”

“遵循本心就好。”薛九霄说，“这天下，谁离开谁，都一样活着。看透了，就放下了。”

“九哥是过来人啊。”袁峰调侃他，“这么说来，八成你也经历过什么爱恨情仇一锅出？”

薛九霄睁开了眼睛，盯着袁峰。那眼神似有一股煞气，袁峰的表情当时就僵硬了。内心突然升腾起一股毫无来由的恐惧感，他都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害怕。

“水凉了。”薛九霄突然说道，“衣服在包裹里。换好了，睡吧。”

他站了起来，擦干身体走出了浴桶。拿起他自己的包裹，径直离开房间，关上了门。留下袁峰一个人坐在越来越凉的水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那股恐惧感依旧消散不去。袁峰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想离开，不想再跟着这个人了。总觉得再这么下去，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