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都不知道，看来和人家是真的不熟。何管家一琢磨，反正狗蛋这孩子嘴巴严实也不算是外人，告诉他也没什么。

何管家回忆了一会儿，慢慢道：“其实这丫头不是咱们布庄招工招来的，是有一次东家外出时夫人带回来的，当时她看起来像是十一二岁，一问才知道都十四了，夫人领回来时身上带着不少伤，现在的个子都是在咱们布庄这一两年来养出来的。夫人说是一次买胭脂时在大街上看她被人毒打，瞧着挺可怜，这才捡了回来，后来才知道，打她的那人正是她爹。”

“她爹！亲爹吗？”狗蛋惊问。

“当然。”何管家似嘲厌似不屑，道：“血浓于水的生父。”

“那…怎会如此？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狗蛋疑道。

“唉。你还年少，经历的事情不多，自没见过这世间数不胜数的鸡鸣狗盗大奸大恶之人。外头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什么没有？便是那玉小七，跟着她的赌鬼老爹混这么大，谁知道她见过什么会些什么？何况，她是偷跑出来的，只是暂时躲在咱们这偏僻孤远的小地方，以后的事儿，哪个能说得清？”何管家拍拍狗蛋的肩膀，这便回去了。

狗蛋呆立原地，一言不语。

打发走了何爷爷，狗蛋难得连午饭也不想吃下去了，

晚上回到家中，一家子都发觉老大不对劲，平日能吃三碗饭的人今天只吃一碗，居然不添回头饭。

连最小的大妞都看着他，狗蛋索性放下没夹过菜的筷子，问道：“你们怎么了？”

家里人：“……”这话难道不是我们问你吗？

狗娃本来听到自家大哥和布庄织娘有苗头的传闻时是不屑一顾的，他大哥那个榆木脑袋木头桩子，怎么可能呢？然而，看到对饭菜都少了胃口的大哥，他不信也得信了。

奚桐和董些正在你掐我大腿我捣你胳膊争执让谁问话，只见旁边老村长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二人一齐住了手。老村长还没说话，就见对面二孙子比划不停，指指剥好的虾仁再点点自己的脑子，一家人顿悟，狗蛋这是在想一个人呢。

狗蛋一扭头，见二弟正低头吃虾，什么事也没有，扭回去一看家里人也在埋头吃饭，心中一阵烦闷，他索性离了饭桌回自己屋子里去。这一个二个的，永远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第二日一大清早，奚桐正在做饭。“娘。”狗蛋站在厨房门口喊道，神情是难得的扭扭捏捏。

“怎么了？”奚桐怀着看好戏的心情问道。

“你说，小姑娘的话是不是都不能信呀？”狗蛋问道。这话是他爹对他说的，他有些不信。

“胡说，明明是大男人的话不能信。”奚桐反驳道。

狗娃觉得自己脑子现在有点晕乎。

“算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可不可信与男女无关，你要自己跟人接触了才知道。”奚桐道。

狗娃点点头。

玉小七自认为很倒霉，想离开备点盘缠，这么久头一次动了歪心思居然也是头一次被逮住了。

一抬头，逮住她的人就在不远处，玉小七一想也没什么好怕的，径直走了过去。

狗蛋惊到了，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才问道：“你怎么这么就过来了，闲言碎语是会坏人名声的。”

玉小七纳闷，道：“这不应该是女孩子担心的事情吗？”

狗蛋理所当然道：“我是在为你担心啊。”

“不是…我是说…那个……”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这话不大妥帖，绞尽脑汁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只能驴头不对马嘴支支吾吾两声。

“噗嗤！”玉小七笑道：“你这人真傻气。”

狗蛋有些气恼，“我这是在为你着想，你反倒笑我。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傻”字从来不是什么夸人的词。

玉小七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道:“世上之人万万千，自然遇上什么样子的都不奇怪。”就像如今我能遇上你这般迟钝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世上好人多，可好人不一定会对你好，她记得有一次那混蛋拉着她去行骗，被人揭穿了，给她钱的小伙子冲着她道:“他是你爹。他是骗子，你也是骗子。”

狗蛋听完很认同，点头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人只要昂首阔步，走多少地方就能看到多少风景。”

长的人高马大还三句话不离娘亲，这不是傻是什么？虽然他娘亲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玉小七道：“我天天待在这布庄里，确实都看腻了。”

狗蛋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一直在不停的搓衣角，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们村里有条河，那条河水浅，可以钓鱼捉虾，附近还有山，山上有很多树木，夏天有果子，春天可以看花，你要去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