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野菜里什么都有，只要是能吃的都带回来，奚桐居然发现了一根野葱。问题是所谓的饭就是将野菜洗干净放进陶瓮里煮熟，没有调料，不用切菜，简单方便，原汁原味。

只是当奚桐从粗糙的陶碗里捞出一整根野葱时，她还是不由愣了一愣。

“啊呸！这什么菜这么苦？你会不会做饭啊？赶紧给我重做一碗。”象不知吃到了什么，直喷菜沫子，把碗一摔，气哄哄对着舜道。

“弟弟你等会儿。”舜只道这一句，放下碗筷便去重做。

奚桐和瞽叟在一边看得一怔一怔的，这种老好人太少见了，不，分明就是从未见过，必须得多看两眼。

屋内无遮雨之瓦，无挡风之砖，家当稀少，就连存粮也只有一小堆野菜和几块肉干，外面还养了三只鸭子和两只兔子。计算过后，奚桐从未感觉自己这般穷过。

索性穷虽穷，屋子还挺大，睡觉的屋子有两间。天黑后，象抱着自己的小毯子板着脸坐在屋角，一言不发。

“呦，还不肯说话呢？那阿娘帮你拿毯子吧。”奚桐道。

“不要。”象吼道。居然让他去那间小屋子里跟那个克死亲娘的玩意儿睡觉，他才不要去。

“你大了，大孩子都不跟爹娘睡一块的。”奚桐道。

“阿爹，你看阿娘她……”象换个方向扯着老爹的衣角道。

“你阿娘说的对。”瞽叟刚刚一不留神眯了一小会，脑袋里正迷糊着也不知道他们娘儿俩说了些什么。

“你知道刚才阿娘说什么了吗？”象疑心道。别以为他没看见，阿爹明明都在偷偷打哈欠。

“你阿娘说什么都对。”瞽叟道。

象：“……”阿爹不喜欢他，阿娘不要他，他是屋外随风飘摇无人问津的小草。

舜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动静起身来，却见到自家弟弟抱着自己的小毯子站在门前瞪他，这小毯子还是去年他猎得的几头兔子同一只羊皮拼起来的。

铺好自己的的小毯子，象见大哥正看着他，“哼”一声，躺好睡觉了。

舜：“……”再不像话也是自己弟弟，舜爬过去为象掖好被角。

第二天一大清早，奚桐被一阵拍门声惊醒，吓得她立马翻身出门。不是有多怕出事，实在是这门不禁拍啊。就那么几根树枝，别给拍散架了。

“象他娘，你给我出来，快出来。”奚桐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邻家的妇人，名叫莫。

“出来了，你这一大清早嚷什么？”奚桐回吼过去。真是豺狼不发威，你当我是二哈。

“我嚷什么？我家上个月刚逮到的野鸡，今天就剩下鸡毛和骨头了。附近几个孩子都看见了，你家象昨天拎着我家的野鸡跑出去了。”莫生气道。当真是儿子随娘，为娘的不像样，儿子也不学好。

象从屋里跑出来，道：“你看见我偷吃你们家鸡了？没看见你瞎叫唤什么，赶紧滚回去，老子困死了。”

“哎，你这个不像样的小混蛋。”莫叉腰道。

“谁不像样？我样子比你家孩子长的好看多了，就你家儿子长得跟兔子似的，也好意思来说我。”象理直气壮道。我长得好看我有理，我长得好看我骄傲。

“行了，不就是只野鸡嘛？我赔你只鸭子。这总成了吧？”奚桐道。

捋好袖子打算大骂三百回合的莫：“……成。”

象惊了，说赔就赔，搞得像是怕了她，阿娘怎么这么没志气呢？

怒气冲冲而来的莫兴致勃勃抱着只鸭子回去了。从象家里赔来的鸭子，真稀罕啊。

舜搂着枯树枝回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家里人都站在屋外，询问道：“可是天气太热了，阿爹阿娘出来乘凉。”居然连懒觉都不睡了。

象刚想开口找阿娘理论，只见阿娘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虚捂着嘴道：“天太早了，我得回去补个觉。”

瞽叟也跟着道：“是啊，这么早，我也困得慌。”

象身边只剩下刚刚归来什么都不知道的舜，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好对着他道：“哼！”发完脾气心里顺畅了许多，象也回屋补个觉，临睡前还不忘盖好自己的小毯子。

舜：“……”弟弟不知又发什么疯了。总归是自己的亲弟弟，舜进屋去替象掖好被角才出门。

将菜洗好放进陶瓮里，加好水，底下升好火，舜出门捕鱼去。弟弟还小，正在长身体，不能见不到荤腥。

一路上寨子里的人都同他打招呼，舜平日里乐于助人，勤劳孝顺，名声极好。

“舜，你家阿娘是怎么了？今日居然愿意赔我一只鸭子。”莫在河边洗衣，遇见舜时问道。

“我早起捡柴去了，今早发生了何事？”舜一头雾水，觉得早上回来每个人都很奇怪，询问道。

“上月你帮我家逮住的那只野鸡昨日被你弟弟偷去吃了，我今早上门讨要赔偿，你阿娘二话不说赔了一只鸭子给我，你说奇不奇怪？”莫边搓衣服边道。

舜一时间不敢相信，从他阿娘手里拿东西简直就是从火堆里拿石头，拿出来也是烫手讨不到好处的。

“莫姨，我阿娘真的还你鸭子了？”舜确认道。

“是啊，我听了鸭子叫声之后才敢相信它是活的，让我家小儿子抱着等我回去呢。”莫拉住舜道：“上次能抓到野鸡还要多亏你帮忙，晚上记得来我家喝鸭汤。”

从象他阿娘手里讨来的鸭子，还是要吃到肚子里才放心。

“不了，莫姨你们家吃就好。”舜转身回家，想问个清楚。

奚桐起床过后，突然间发现如今真是方便，不用刷牙洗脸，不用梳头换衣，直接就可以吃早饭了。这时候人们家中大多是一天两顿，早上太阳升起朝霞散尽一顿，下午太阳欲要落山时一顿。但于这一家子，除了舜外都偏爱睡懒觉的人来说，起床时的确是在吃早饭。

本来昨日奚桐看那一碗不知名物体还没什么食欲，饿了一晚上之后，奚桐捧着碗赞叹道：“真香。”

舜跑到自家屋后一看，圈里的鸭子确实只剩下了两只。还没踏进屋子，就与满嘴塞满野菜的阿娘来了个对视。

“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做活儿去。没有粮食怎么养活你这个半大小子，再说了，你弟弟还那么小，你也能忍心看他饿着……”怕露馅，奚桐不管三七二十一板起脸先训一顿再说。

好不容易才等到阿娘训完，舜疾步跑到河边。

有人打招呼道：“舜，你今日可是来晚了？”

舜道：“家中有些事情耽误了，捕鱼凭的是运气，晚上一小会儿也无妨。”

将近中午，烈日当空，河边的人都是汗流浃背，最怕热的余先开口道：“咱们去树下休息一会儿吧？这天实在是太热了。”

几名年轻人一同去树下乘凉，舜倒不是特别累，但是汗留太多衣服黏在身上很是难受，到树下一阵微风吹过，舜觉得好受多了。

“舜，你的鱼怎么都这么大？”余看着舜的鱼问道。

“真的哎，这鱼比我们的大多了，没有一条小鱼。舜，你是知道什么捕鱼的诀窍吗？”身旁也有人问道。

“不是我没有捕到小鱼，而是我把捕到的小鱼都放回去了。”舜答道。

周围人不解：“我们是来捕鱼的，小鱼也是鱼，为什么要放回去？”

舜道：“捕大鱼放小鱼，小鱼会慢慢长成大鱼，也一直会有小鱼，我们就可以永远有鱼捕。如果一味将小鱼和大鱼都捕尽，总有一天，鱼是会被捕光的。”

余想了想，道：“舜说的有道理，我也将我的小鱼放回去。”

周围人七嘴八舌道：“我也放。”

舜发自内心笑了。

※※※※※※※※※※※※※※※※※※※※

查了半天资料，据说舜的名字叫重华，但是我还是觉得舜好听。反正是，就这么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