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 我居然以为只有蒸煮烤的饮食方式是那样落后, 真是对生活太乐观。生火难, 生活难, 劈柴钻木不定时，手酸腿疼难取暖。这日子呀, 就是个无底洞,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还能掉到哪儿去。”奚桐拿着根尖头树枝在树干上摩擦不停，半晌，连丝烟气都没有。

“明明看他们三两下就成了，看起来不难啊。”奚桐嘀咕着。

手握石刀与生肉坚强搏斗的瞽叟转悠眼珠, 暗想当初你明明偶尔还会烙饼吃，可香了。

“你拿木棍钻个十多年试试，怎么着也能熟能生巧。时间成就技术，态度决定成败。”瞽叟终于割下一块肉道。有些事情有些潜力真的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阿娘，我回来了。”舜背着只不明猎物进屋, 这些日子看阿爹阿娘做饭, 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难道是他回来太晚了，阿爹阿娘饿得受不了才自己动手的？舜一面想这样让阿爹阿娘动手不好, 一面看阿爹阿娘这般他心下又有些欢欣, 心里的纠结体现在面容上，五官都快拧在一块儿，让人想猜不到都不行。

“回来就回来呗, 谁还能去接你咋地。”奚桐惯会装模作样, 心中在意, 嘴上嫌弃。

“哎呀呀，你胳膊这是怎么了？”瞽叟看到舜左胳膊上一道爪印，破损的衣服上也沾着血迹。虽然衣裳很是粗糙简陋，但看这架势也伤的不轻。

“没事，今天这只鸡凶狠了些，不小心被挠了一爪子。阿爹阿娘，我先去把鸡弄好。”舜不在意道。出门捕猎，三天两头总是一不小心就会带些伤。

奚桐都呆了：“……被鸡挠的？！”是她对这只鸡有什么误解还是她以前对鸡有误解？

鸡都要活的这么累，这个世界太恐怖了。

象不知又跑到哪里去坑蒙拐骗偷，奚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孩子的教养不是一天能够改过来的。奚桐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都已经被磨练得扔到丛林里自己都能独自生活三天，就觉得心酸。又想到小屁孩那欠揍的样子又觉得气急了，不觉扶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舜进屋来拿石刀，想到下午的事情，思量一下，还是认为晚说不如早说，站直立定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家里人就都知道他要说大事情了。

“阿爹阿娘，余说河边缺人烧陶，打算去那边见识见识。我也想去那边干活，也能学学烧陶的手艺。只是，这一去路程那么远，我就不能常回家了，阿爹阿娘可能要多受累。”舜略带担忧说道。他一走，家中活计落到阿爹阿娘身上，他们不一定会愿意。

象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是还不如不会走只能待在家里的时候呢。舜一想起自家让人操心的弟弟，自己还没走就开始烦心担忧。

“走吧，要走走远点，省的见你心烦，记得多带些陶回来换粮食，有好东西一定要托人带回来。反正家里都是你弟弟的，你出去了正好。”奚桐忙于生火，随意道。态度不能改，一定要够坏够拽够欠揍才行，何况如今这屋子比家徒四壁强不到哪儿去，着实没有抢的必要。

“看什么？你阿爹还没老呢，不至于躺在床上起不来要你在身边伺候，只要把东西带回来你爱去哪去哪。别想偷跑让我们找不到人就行了，记得带些好东西回来。”瞽叟佯装生气，偷瞥伤口好几眼，确保只是一点皮外伤才放心。

象虽然年级尚小，但在外的名气很大，因为别人家大人的谆谆教诲和殷殷叮嘱，没有能够一起玩的朋友，自已一个人疯玩也没意思。他整天都在琢磨能捞到什么好吃的，今天偷块肉，明天摸只虾，反倒吸引三五个品行不佳的损友，几人能玩到一块儿去，象更加乐此不疲。

“房节，今天咱们吃什么？找点东西打打牙祭吧，折腾半天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坑仁提议道。

坑仁肚子里的坏点子最多，每每想做坏事都把象推出来当枪使。

“象不是说他家的鸡在莫他娘家里吗？咱们今天吃□□？”房节道。他一向胆子小，都是跟在别人身后，只有在吃什么这种至关重要的大事上才会发表意见。

“去人家家里偷？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我听说莫他娘把那只鸡看的可严实了。”象最好欺负小孩抢别家小孩的东西，不喜欢去人家家里偷，容易被发现不说，遇到那些泼辣蛮横的能提着他的耳朵骂骂咧咧半天，直等到阿娘来了才行，烦死人。不过阿娘最近……不大靠谱。

“这话是怎么说的？那鸡明明是你家的，你吃你自己家的鸡，这怎么能算是偷呢？现在这时候大人都在干活，莫那小子看见你就吓得慌，肯定没问题。咱们几个陪你一起去……”坑仁竭尽全力劝道。

他们没有那样纵容孩子的父母，心里有一些小心思也不敢明目张胆做出来。跟在象的身后，也只是因着觉得他好骗，又能在父母面前有一个交友不慎被诱拐的由头。谁家的东西丢了，谁家的孩子被打了，那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误交了一个品行不佳的朋友而已。何况在父母的心中，不论有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他们都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兄弟朋友，他们在相处中自然也不会对象有几分真心。能借着他的手做事当然干的越多越好，象的名声对他们来说有什么要紧？

“那好吧，我去试试。要是不行就算了。”象勉强道。他身边只有这几个真心愿意同他玩的小伙伴，如果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他都会依着朋友的心思去做。

站在院子外面就听到孩童的哭声，几个孩子都知道这是莫家里的小儿子。

象特别害怕听到孩子的哭声，一听就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孩子可以一直哭不怕累？

“家里果然有人在。象，那咱们进去直接抢吧？”坑仁有些兴奋道。

“不成，被阿爹阿娘知道会扒了我的皮的。”房节连连摇头。

坑仁背对着象朝房节使个眼色，意思是像以前那样把事情推到象身上不就好了，反正他名声已经够臭了。